凤翎愣住了。
她思考了一阵,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知道是谁要杀你?”反正已经穿了帮,凤翎也不打算再装下去。
“这琉璃熏炉,妾是托望舒姬置办的。”
凤藻?动机是什么?为情?还是为权?仿佛都有可能,又仿佛不大可能。因为这手段未免也太低劣了。
“向朕投诚,你又能有什么好处?”
“保全性命,留得富贵,何况……”她抬起了头,“陛下与臣妾有着共同的麻烦,不是吗?”
凤翎明白她说的是鸿昭。
“朕凭什么要相信你?天下人都知道朕是个傻子,今天却被你……”
成姬捡起地上的短刀,凤翎握住剑把提防地望着她,却不料她转身将刀刃刺入了那陪跪在地的唯一一个侍女的胸口。那女奴至死也不敢相信,自己服侍了二十年的主人,竟然为了献媚,毫不犹豫地杀死了自己。
“自此世上只有妾与陛下知道今日之事,妾愿即刻启程,去崖州神宫,在荀长史座下修行,为圣驾祈福。”
原来是纳“投名状”。宫廷成了江湖,贵妇变作匪徒。
凤翎又一次震惊了。好毒辣的手段。不愧是天下闻名的“才女”。她要把自己和她的帝君儿子一起绑到羲和的战车上,不管她的儿子是不是乐意,她的仇恨和野心才是最要紧的。
“夫人请起。”她搀扶起双手沾血的女祭司,“朕陪你去换件衣服吧。”
“陈文珪何在?”凤翎往外头走去,高声唤来在御苑外亲自把守的羽林都尉。
陈璋闻言,立刻跑进来,一见那横尸地上的两个女子,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干什么?这婆媳两个是在这里杀人玩呢?
“替朕收拾干净,不要留半点痕迹。”
他仍在发愣,皇帝陛下已经冷着脸吩咐。
陈璋立刻拱手领命。咬牙暗忖:自己真是瞎了眼。面前的这位,原来不是什么善茬,而是比凤鸣更加心狠手辣,且会扮猪吃虎的狠角色。
跟着这位混,仿佛还是有前途的。
陈璋和他那些死士的手脚很麻利,上林苑那么大,要抹掉两具死尸实在是太容易了。所以等到出猎的众人回来,看到的依然是婆媳二人相谈甚欢,风雅调香的场面。
是夜,天台宫中,荀子清在听完凤翎讲述这一番经过后,大为震惊。沉吟了半晌,直到凤翎不耐烦地推他,方才望着她笑笑道:“陛下……你确实是长大了。”
凤翎不喜欢他倚老卖老的口气,便有些恼怒道:“我不是来听你说屁话的。这到底演的哪一出?我虽有些猜测,也不大确认。”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如成姬所说,刺客是凤藻派来的,她要杀死成姬,破坏这场联姻,动摇你与鸿昭共掌朝政的组合。或者直接杀死你,自己当这个羲和。”
“她是名正言顺的望舒储君,本应该继承帝位,这一番回来的表现,的确是恬淡得有些反常了。可她在宴上还好心地替鸿煦化解尴尬,转眼就要杀死鸿煦的亲娘……。”凤翎的嘴角扯起一丝冷笑,“实在有趣。”
“还有一种。”荀朗别有深意地望着她。
“可是……贼喊捉贼?”
“不错。行刺只是逼你出手的伎俩。成姬需要与你合作,就先要扯掉你脸上傻子的面具。”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她可以将服侍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侍女当做投名状杀掉,这样说来,倒更像是她所为。”凤翎的眼中闪出忧虑,“那我岂不是中了计?”
“你处置得很好。若是我在,也一定让你这样做。即使中计也是将计就计。”荀朗微笑着赞扬,“成姬也是万般无奈,她已经被鸿昭逼上了绝路。她不愿意在神宫安静修行,那就让他做你关在兽苑里的第一只猛兽。”
凤翎略一思忖,也笑了起来:“荀子清,你真是我最好的养兽人。我也不能放你去神宫修行呢。一辈子都不放……”
荀朗仍是淡然地笑着,可那张俊脸毕竟是红了。
“只是我要小心提防别被她和她那只傲慢的小崽子咬了手。”凤翎自言自语。
“凤藻那边,我也会布置查访。”
“恩……”凤翎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诡异地笑起来。
荀朗疑惑地望着她。
“你可记得?鸿昭曾跟你说想借这一次联姻看看我有多可怕,”她抬起头,看着他,感慨道,“想来好笑,我们都只在意提防彼此。却忘了,这皇城里的男男女女,又有哪一个,是不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