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曹子彦当即来到偏殿,很快便看到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正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只是那神色,较之以前差了许多。
听到脚步声,沈蠡立即睁开双眼,目光炯炯的望向曹子彦,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微臣拜见陛下。”
曹子彦微微一叹,走上前去,一把扶起他那瘦弱的身体,苦笑道:“沈爱卿无需多礼。”
“陛下,一月不见,您倒是憔悴了许多。”沈蠡痛心道,“还望陛下保重圣体,莫要操劳太甚啊。”
曹子彦摇摇头,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局势糜烂至此,朕哪里还敢懈怠。”
沈蠡微微叹了口气,沉声道:“陛下,微臣此来,正是为了今日城中传闻之事,不知此事当真否?”
“唉,想不到这事已经扩散到民间去了。”曹子彦无奈的点点头,“此事是真的,东阳人背信弃义,南下屠缪郡县,裹挟十数万百姓以自保。如今正想京城而来,到时候,朕当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啊。”
沈蠡眉头顿时皱成一团,思虑片刻后,“陛下,微臣以为,此事当断则断,切莫拖延下去。”
曹子彦不由激动的望着他,“沈爱卿的意思是?”
”陛下,若想尽可能的消弭东阳人带来的危机,只能先委屈陛下了。“沈蠡咬咬牙,沉声道,“微臣冒死以谏,请陛下下罪己诏,坦诚与东阳人的关系。”
“罪己诏?”曹子彦浑身一抖,脸色阴晴不定的望着沈蠡,若不是知道他对自己的忠心,早就命人将其拖出去砍了。罪己诏不是那么好下的,一旦发布,便是承认自己这个皇帝做错了,从而削弱皇帝在民间君权天授的神圣性。在加上当今所处劣势,倘若民心再失,天威朝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沈蠡心中知道这道罪己诏的厉害,当即解释道:“陛下,非常之时,行非常之策。虽然此计颇为凶险,但至少比被东阳人,或者天华军揭露要好得多。同时,陛下颁布的罪己诏,其内容主要是陛下识人不明,误信奸臣谗言,方才做出了此等糊涂之事。所有罪责,都归咎于奸臣,陛下只是识人不明,并非此事主谋,微臣相信,只要诛杀奸臣,百姓们自然不会过多的责怪陛下。“
曹子彦脸上露出难色,“沈爱卿,难道朕当真要追究乔越的责任?”
“不,陛下,不止是乔越,此次勾结东阳的主谋,还有微臣。”沈蠡沉声道。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曹子彦大惊,立即呵斥道,“此事你从头到尾都是在反对的,朕怎么可能将此罪加在你身上?”
“陛下,仅仅一个乔越,根本不足以平息民愤。”沈蠡苦笑道,“微臣身为陛下重臣,才有能力影响陛下的决策。是故,唯有拿微臣的人头,才能让百姓相信,陛下您是真的悔悟了。”
“不,若是这样做,朕这是在杀害忠良。”曹子彦坚决摇头道,“爱卿勿要多言,朕情愿拿乔越的人头顶罪,也不愿爱卿落下千古骂名。”
沈蠡欣慰的看着他,笑道:“能得陛下此言,臣虽死无憾矣。臣当年筹划七国攻华,便早已身败名裂。此次勾结东阳,也不差这一罪。陛下唯有处置得越重,您所受到的攻讦,也就越少。臣身受曹家之恩,无以为报,待君受过,何惜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