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张清,进入郓州境内,于路再无他事,第二天不到午时,队伍便赶到了水泊边上。
时已入秋,湖风渐渐凛冽,沙洲上、湖水中的芦苇、荷叶也开始枯败,谈不上多少美感,倒是又几分萧瑟之意,不过看着这熟悉的景色,不少人欢呼出声。
从偷城开始,近十天精神紧绷,不敢有丝毫大意,到了今日,心神才算是能放松下来。普通士卒尚且如此,何况李瑾等头领呢?见手下人马欢呼喧腾,他们也没阻止,都只是齐齐长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得了消息的山寨水军齐齐出动,将人马钱粮一批批地渡过水泊,下在金沙滩上。李瑾等几位头领自然是留在岸边照看指挥,待太阳开始下落时,才登上了船,最后一批渡水。
过了三关,李瑾简单与萧嘉穗、蒋敬两位说了两句,其余众头领各自散去,回家洗去一身征尘。
异日上午巳时,日头已高,聚义堂前聚将鼓响,早有准备的众头领三三两两往聚义厅行去。
三通鼓响过,众人都已站立厅中。鼓声停歇,众人一齐向李瑾抱拳见礼:“参见寨主!”
“众位兄弟有礼,请坐。”待李瑾还了礼,众人各自落座。
“此次出征大名府,大获全胜,众兄弟皆功不可没,蒋敬哥哥,尽快核算一下,将赏格发到兄弟们手中,死伤的兄弟,抚恤也不要少了。”
此种事情,蒋敬已是驾轻就熟,当下回道:“寨主放心,不出三日,定将此事办妥。”需要三天的时间,还是因为他神算子手中人手有些不足,此次的缴获实在有些多,都需要入库统计之后,再行发放的事宜。
“嗯。”李瑾点了点头,随即转过头来,对身边的沈睿说道:“请卢员外他们几位进来。”
“是。”
沈睿出了聚义厅,不一会儿,便将卢俊义、燕青、时迁、索超几人请了进来。虽然一路奔波,但是卢俊义一路上有燕青仔细照顾,身上的伤却是将养得好了许多,面色比在大名府时多了几分红润。
请几人于客座上坐了,李瑾先对卢俊义说道:“员外有此劫难,只因李瑾一时鲁莽登门而起。”
见卢俊义想要开口,李瑾打断道:“员外且先听我说完。”卢俊义无奈,只好止住了开口的冲动,继续听李瑾说下去。
“既然员外是因我而遭难,我便不能袖手旁观,将员外救出便是分内之事,员外不必因此记挂心中。卢家世代豪富,乃是大名府一等一的清白人家。我梁山兄弟心中自有忠义,但是在外人眼中终究是犯上作乱的贼匪草寇,员外若是因为一时所谓恩义牵累,上了我梁山,污了家声,李瑾心中更是十分过意不去;再有一个,山寨自我以降,不少兄弟都与如今朝堂上的高官显贵不死不休,因此也从未想过招安之事。员外千万考虑清楚。”
李瑾说这些话,并不是无的放矢。虽然救卢俊义出留守司大牢之时,他曾说愿意上山,李瑾只怕他是为一时恩义所累,再有一个,卢俊义本身对朝廷忠心耿耿,若是不说明白,日后真上了山,却又提起招安之事,那时弄得离心离德,反倒让人难受,不如此时直接说个明白。
卢俊义的本事自不必说,能上山坐一把交椅自然是好事,若是他就此下山,也无所谓,山寨现在的头领也不见得就比他差到哪里去了。若是一时勉强,日后出现问题,那才真是麻烦。
卢俊义听了李瑾的话,心中感佩这位寨主的为人光明磊落,不以恩义相要挟,也惊疑于山寨上下对于招安一途的决绝。思索半晌之后,他才说道:“卢家声名已被我败光了,如今卢某唯有以微薄之姿,奋力拼搏于世。若是寨主不弃,卢某愿为帐下一小卒,以报寨主再造之恩。”说着,从座上起身,半跪抱拳。
这是卢俊义慎重思索之后做出来的决定,说出来自然是掷地有声。李瑾赶紧将他扶了起来,笑着说道:“员外的名声传遍南北,本事少有匹敌,愿意与兄弟们共同聚义,实是山寨之幸!”
“寨主言重了。”
扶着行动还有些不便的卢俊义坐下,李瑾接着说道:“员外身体还没有好利索,便先不安排职事了,等伤情完全好了,再委以重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李瑾转过头,看向燕青。
“小乙哥,你呢?”
“主人乃是小乙重生父母,再长爷娘,自然要随侍主人一生。”
听到燕青这般说,鲁智深赞道:“好一个忠义无双燕小乙!”众人也都是含笑点头。得众人这般夸赞,燕青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忙摆了摆手,连道:“不敢当,不敢当。”
待众人声音小了一些,李瑾才接着说道:“说起义气来,时迁哥哥也是不下于人啊。”
见时迁有些局促地想要起身,李瑾把手放在他肩膀上,示意他安坐不妨。嘴上说道:“时迁哥哥与小乙哥以前素不相识,却愿意不顾辛劳、危险前来山寨传信,若非义气过人,岂能办到?”
时迁笑着回道:“寨主言重了,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说起来,他时迁在江湖上厮混这么久了,却是还不曾受过别人这么高的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