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刘玉芳见到侄子,上下打量他,一半夸赞一半讥讽的笑道:“呵呵,几年不见,现在刘高是操щlā”(操哥,方言的意思是地痞,混混)
的确,此时他在当地已有了点“名气”,说起石河村的他,道上混混甚至小百姓都有一种如雷贯耳之感。不过,他在古镇上曾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捅了一刀,差点刺中要害,换了别人,会因此退出圈子,而他没事一般,半月后出院,照样在镇上游荡。
刘高绝非寻常之小混混,有一种一统江湖之野心,而且很实际,知道混出名气的目的,不过为了挣钱而已,以至于黄果垭的老一辈混混们认为他比同龄人“懂事”得多。
于是,刘高结交的,绝非寻常之人物,要么是有胆量的同辈人,要么是有点势力的小“哥老官”(老大)甚至还有警察以及当地政要,都认为他是个干大事的人。总之,从沿海一带回到内地,他很快成为古镇上的时髦人物,并且处于那个圈子的一流层面。
再说刘高之所以经常来旺旺超市坐坐,一方面他是刘玉芳的侄子,叫她玉芳嬢,一方面他曾是我的学生,上了他一年的课,成绩差的学生在我班上日子很好过,无心学习,就锻炼身体,我让他练习摔跤,练习简单的拳法,教导说:“勾拳大小臂屈伸必须是一百三十五度左右,看似简单,其实深奥无比,打击力量也最强,你把勾拳打好了,胜得过练习几种套路。”后来长大了,教他的勾拳居然很管用,时时笑称我为“师父”。
在道上混,今天刘高衣袋里揣着大把大钞,仿佛花不完的钱,很可能到明天四只衣袋都空空如也,于是经常来超市里借钱。
原本,刘玉芳别的不怕,最怕的是别人借钱,却碍于情面,最多借给他两百或四百元。
每次借钱总是几天后就还,绝非老赖,刘玉芳也不在乎了,于是有求必应,反正能收回的,哪次收不回来,当然就没下次了。
刘高明白,在外面混,瞎混是混不出名堂的,就算人人怕你又怎样?必须有钱,而为了挣钱,必须拉拢一支自己的队伍,并长年累月养活他们,在外省,他已经拜了个老大,并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总之刘高与我们不在同一个圈子,容留他来超市玩玩,经常借出点小钱,觉得这小子有趣而已,更何况,他很会逗孩子,经常逗得阳阳格格大笑,几天不见他就会问:“高哥哥怎么没来呢?”
有时到了中午,刘高来超市里,我们自然会留他吃饭,喝点小酒,饭菜就摆在收银台上,没把他当客人。
吃饭时,他滔滔不绝的述说自己的传奇经历,毫不掩饰成为当地老大的野心,尤其想扳倒石河村的前老大、此时的村长。
事后我和刘玉芳暗自认为,村长上面有靠山,道上有关系,财大势大,一个年纪轻轻的后起之秀想扳倒他,也太自不量力了。
曾有一段日子,刘高突然从镇上消失了。很快,从石河村传来特大新闻,说他砸了村长挖沙船上的电机。
过去,村长赶走外地沙老板后,一直垄断着村上的砂石开采,赚得个钵满,从未有人敢跟向他叫板,要求分得一块河滩,而刘高则是第一个。
分得一块河滩,潜在价值过百万,当然,村长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轻描淡写的拒绝了这一要求。
某日,村长的挖沙船上电机出了故障,叫人运送到二十几公里外的区镇去维修,电机刚送入维修铺子,刘高紧随而至,抓起铺子里的一把铁锤一阵乱砸,很快砸得报废。
大功率电机价值几万元,给砸了,破财倒是小事,意味着村长的威望受到了威胁。
随后,刘高给村长打电话,叫他必须分一块河滩给开采砂石,否则杀了他全家。
一个小字辈如此嚣张,村长必然窝火,不过他不同于早年,有了钱,尽量不参与打打杀杀,为求保全家业而已,不仅没敢叫刘高赔电机,还答应让出一块河滩。
刘高东拼西凑,也不知从哪里搞到一笔钱,焊接了一台小型挖沙船很快就开干。
然而,村长答应分一块河滩,其实是一条缓兵之计,意在彻底打垮突然冒出的对手。船下水那天,刘高作为老板,站在河岸边监管工人操作,河滩上,突然从运送砂石的临时车道开来三辆小车,车上下来一拨人,个个手持刀棍,杀气腾腾,有人操着省城口音叫道:“谁叫你们来采沙的?限半天内把船弄走!”另外两人亮出钢管,装模作样的舞动两下。
刘高站在水边,嘶吼道:“老子采沙,你们管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