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每一分钟都是钱,超市内外的每一片空间都是钱,空间越大,意味着容纳的买主越多,门外那一片斜坡被充分利用起来,有很多人挤不进门就站在斜坡上,由我招呼着把东西递出去。
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对中年夫妇开着一辆小型svu来到盐巷子,看样子是城里人,脑子里进了水一般,明明古镇上人山人海,却为了炫耀自己有一辆车,硬着头皮驶过正街转角,一路走一路使劲鸣喇叭,原本是去小河对岸的农贸市场买菜的,正是最为拥堵的时段,步行购物也难,偌大一辆车想开过去更为不易,除非有警察开道。
国人中的六零后七零后,百分之九十几出自农村,不存在什么天生的贵族,某些来自农村的城里人,到乡下却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贵族样子,那是因为他们认为农民低贱,自己曾经低贱过,穷过,反过来看不起农民,在乡下行车横冲直闯,以彰显自己的身份不同。像某些所谓的明星一样,一旦有了点名气,开个记者招待会什么的,往往会说:我过去也跑过外卖啊。或说:我过去也在工厂的流水线上干过啊。话里有话,意思是跑外卖、当打工仔是为人所不齿的,而现在他们终于出人头地了。
这是当天进入盐巷子的唯一车辆,当开到旺旺超市门外的斜坡旁边时,实在开不动了,又不可能从人流中碾压过去,车主不得不熄火停车。
svu恰好挡在糖果卖场边,我急匆匆跑出去叫道:谁的车?请马上开走,这是我们超市的地盘。
车主昂着头若无其事的应道:我们去河对岸买菜,很快会开走的。
我火了:现在是交易的黄金时段,你的车挡住卖场,我们怎么做生意?不行,必须开走,最多给你们五分钟时间。
那位穿着很洋气的女人只身去对岸的农贸市场买菜,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不见回来,眼看汽车挡住糖果卖场,很多买主远远观望一下不得不背着背篼离去,我更火了,冲出去嘶吼道:怎么回事?还不走?这样下去,我们得按时间收费了。
大姨姐是个急性子,说道:挡在这里,就是挡我们的财路,先付五十元再说。
任凭我们怎么嘶吼,车主一直爱理不理的,听到我们要强行收钱,终于说话了:等等,我给贺四哥打个电话。
一个外地人,如此稳如泰山,不把我们小老板放在眼里,原来跟房主贺四哥有点关系,我更火了:这是超市的地盘,叫你把车开走就得开走,搬来天王老子也不行。
房主贺四哥何等人物?过去是个农民,仗着姐夫的势力在古镇上当起了小混混,后来离了家里黄脸婆,去招惹女中学生,判刑一年半,回家后死缠烂打,娶了个当地的所谓名门闺秀,才开始变得人模人样,我对他向来很不感冒。
外地人打了一通电话,最终没请动贺四哥,在我们的催促下,不得不艰难的操控着svu离开盐巷子。
忙到十二点,卖主才逐渐散去,把内外卖场的钱聚集起来数一数,一共卖了八千多,散场后,店内不再打涌堂,可买主三三两两,仍然络绎不绝的,到夜里关门,当日营业额终于过万,按年货的利润点子算,赚了两三千,相当于我三个月的工资了,我们一家子,从没在一天之内赚过这么多钱,阳阳得到刘玉芳的特批,允许随便在店内拿糖吃,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到夜里十一点过,上二楼后,钻进暖融融的超级大被窝里,大人小孩一直兴奋得睡不着觉,全家沉浸在过年的喜庆气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