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仍惑然不解,下令张贴皇榜,悬赏重金,以招知蚁事真相者,以解其谜。重赏之下,有一白发老儒揭榜。此老儒乃刚战死斛律孝卿家一老管家也。老儒言其知晓蚁谜,然其不求重赏,只求武帝将被囚斛律孝卿家人释之。
北周武帝允之,老儒告知,黄黑两蚁争战皆斛律孝卿偶察觉所意会也。其留守邺城,极忧前方战事胜负,恐引人心不稳,偶察觉大槐树下两窝蚁斗,见互有胜负,遂心领神会,将黄蚁附成东魏军,将黑蚁附成西魏军。见黄蚁屡战屡胜时,果东魏接连报捷,此事传出,不胫而走,故黄蚁胜,邺城百姓则以为王师会凯旋,遂安心也。玉壁大战前,斛律孝卿见黑蚁占上风,其极力反对出征,然高欢刚愎自用,虽用尽计谋,仍难取胜,终大败而归矣。
至于人为灭黑蚁,黄蚁无对手,遂内斗,老蚁杀幼蚁,老儒言此乃蚁类天性也,不仅黄蚁如此,黑蚁亦如此,孰知此亦预知国事也。恐现独占大槐树之黑蚁过几年亦行黄蚁之路,重蹈覆辙也!
闻老儒之言,武帝连点首,暗忖:黄蚁因老杀幼而覆亡,预示高家前辈杀晚辈,
内斗而亡之,其实,高家手足相残,宇文家何尝不如此乎?想当初宇文泰驾崩前,将朝政托付年长皇侄宇文护辅佐,然宇文护见宇文泰诸子年幼,竟起谋朝篡位之心,连杀宇文泰两子,只有宇文泰四子宇文邕装痴卖傻方脱之,其积恨多年,才觑机将宇文护除之。
武帝一番沉吟,问老儒曰:“朕视汝颇有见识,汝如何能使黑蚁避内斗而安乎?”老儒一怔,思后而曰:“陛下,凡事应顺其自然。自古以来,黄黑两蚁本比邻而居,虽互相争斗,实为共存。罪臣以为不如迁一群黄蚁,与黑蚁共居大槐树,互留后路,此方可避内斗也。”
武帝明白老儒言下之意,即勿将高氏家族斩尽杀绝,然宇文家族与高氏家族苦斗数十年,岂能留高家余孽让其卧薪尝胆而后成之?武帝摇首曰:“此言不妥,实不妥也!”
有一侍臣尤昱窥知武帝之隐情,灵机一动,上前曰:“陛下,黄黑两类蚁之外,尚有一类白蚁。三蚁之中,白蚁体质最弱,不妨捉白蚁与黑蚁争斗,亦可使黑蚁长持警惕之心,则可免除内斗矣!”武帝闻此言,面露喜色,命尤昱带兵寻白蚁捉来试之。
老儒忙拒之,上前跪曰:“陛下,此恐不妥!白蚁噬木……”武帝焉容其辩,未等言毕,挥手命侍卫将其逐之。
尤昱捉来一群白蚁后,放置大槐树之下,众黑蚁见之,遂触角上竖,碰头示警,随之群起而攻之,不多时,将白蚁尽灭之。
武帝闻之大喜,拍大槐树曰:“此法甚妙,大槐树永归黑蚁矣!”其当即下令,依旧留置众兵守护大槐树,每日专捉白蚁以供黑蚁斗杀,自此武帝高枕无忧矣。
然令武帝未料之,其与高洋同乃短命天子也。灭齐后次年,不知何故,一病而亡。几年后,辅佐国政之杨坚一举谋朝篡位,改国号为隋,宇文子孙尽遭轧之。
于此年,邺城大槐树突干枯而亡,怪哉!实令人不解。黑蚁无树可依,一夜之间竟无影无踪矣!
众士兵砍伐大槐树,见大槐树根下、树干中尽乃白蚁也!原侥幸从黑蚁口下逃脱白蚁竟钻入大槐树,令黑蚁无可奈何。白蚁于木中筑巢繁衍,白蚁繁速极迅,只一年将大槐树啮空而亡!
众人又围大槐树议论纷然,皆言白蚁逐黑蚁预兆隋朝代周,真乃天意也!
此时,斛律家老儒拄杖而来,见此情形连声叹曰:“嚅嚅蚁虫,何干人事?然却以蚁斗能测国运盛衰,奇也。其实,白蚁非蚁,实乃蠡也;蠡者,蛀木之虫也!老朽当初欲劝武帝休信尤昱之言,然其图近利,妄为之,与此大槐树同亡矣,悲夫!”
众人恍然大悟,举火尽灭白蚁,故隋短命亡,唐取而代之。蚁测随之流传于世,奇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