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老翁家,经交谈,知村名葛庄,老翁亦姓葛,乃村中主事者也。玄虚问葛老翁:“井中曾溺一妇人,只一溺死鬼而已,怪病焉会与其有关?井中阴气弥漫定有另因也,村内可有另事出之?”老翁叹曰:“吾已患此怪病,命不长矣,尚有何惧?吾将此村之事皆告之。”其详述之:
去年村中大旱,多日滴雨未见,村东一水井即将干涸,村人恐慌,此乃全村唯一之水井,村人饮水皆靠此井,若井干涸,村即亡矣。
正值人心惶惶之时,一则传闻不知何来?于村内流传,只需将阴年阴月阴日出生之婴儿抛入井中,献祭井龙王,则井可不干涸。初始村人不信之,然井水日益减少,形势危殆,村人世代久居于此,不与外通,畏惧逃亡,何以生存?传闻犹如唯一救命之法,信者愈多矣,众遂决定试之。
村中有一孀妇,其独生婴儿恰阴年阴月阴日出生,遂被选中,欲献祭井龙王。此孀妇之夫,卒不足一年,其与子相依为命,此时又将失子,拼死不肯,然焉能拦住众人之力,子被强夺,捆手脚,身坠石,沉入井中。孀妇于井侧嚎啕,撕心裂肺,后含恨亦投
井,直坠井底,抱子不动,尸身不浮。村人急打捞,将母子草葬之。
几日后,瓢泼大雨降临,尽解干旱,井中水盈,然村人再食井水之时,总觉恶心,令人呕而欲吐之。
玄虚闻至此,问曰:“老丈可知传闻从何而来?”老翁曰:“吾疑适才死者葛粟所造也,吾先前不敢言之,恐遭其害,现其已亡,吾将详情告之。”其续述:
此孀妇被葛粟视中,其恋孀妇貌美,趁其丧夫,三番五次夜入其门,欲行非礼,孀妇宁死不从,逐其门外,痛骂之。此事村人尽知,葛粟丢尽颜面,遂怀恨于心,蓄意报复,趁村中旱灾,人心惶惶之际,散布谣言,传闻定其所造也。其欲灭孀妇之子,断孀妇之所依,再骚扰而强侵之。
原来如此!玄虚闻罢,沉思良久,问曰:“适才于井边一满腮胡须男子与吾交谈,其面带惊恐,此人与葛粟何关系?”老翁曰:“此人姓段名斐,一外来户也,其与葛粟交情甚密,二人常合伙行污浊之事,孀妇之婴被其强夺,投入井内,乃其恶为也。”
玄虚与葛老翁交谈之时,忽闻屋外惊呼:“段斐亦亡矣!”玄虚与老翁速出屋,寻声趋而视之,见段斐横尸于家门外,近而视之,其与葛粟同,圆睁双目,目光惊恐,身有抓痕,颈有咬伤,面已扭曲,甚瘆人也。玄虚问惊呼者可有妖孽至此,惊呼者言,见有一大癞蛤蟆飞蹦至此,转而即逝矣。玄虚闻此言,即刻喻矣,癞蛤蟆,即蟾蜍也,定来自井内,其散毒于水中,饮者皆中毒,此怪病之源也。此妖孽不除,村无安日也。
事不宜迟,玄虚命老翁即刻派人置案焚香,其欲做法除妖。
桌案摆于井侧,众人齐聚。玄虚于案前盘膝而坐,挥动宝剑,口念咒语,从怀中取一符箓,插于剑尖之上,符箓无火自燃,玄虚晃动宝剑,将符箓甩向井中,闻砰然一声,一大蟾蜍从井中窜出,身长约二尺,大肚腹,皮生疥,头宽大,吻圆棱,颊外倾,眼睑鼓,卷动阴风,快如闪电,张血盆大口扑向玄虚,众皆惧而退之,玄虚却安然自若,口中吐出二字:“风起!”瞬间狂风大作,天昏地暗,此风乃坎位所生,为戾风,又为杀生之风也,厉害无比,可将妖邪肃杀之。戾风迎头痛击,将蟾蜍缠绕之怨气吹散,戾风似利刃,蟾蜍顿鲜血淋漓,遍体鳞伤,伏地待毙之。
玄虚起身收风,至蟾蜍身前,剑指其首,剑光闪耀,绽放红光,警告曰:“汝若再执迷不悟,吾将汝魂魄打散,汝将永不得超生!”蟾蜍恐而颤之,口吐人言:“吾与子冤死井中,吾魂附于蟾蜍之身,报仇雪恨,何罪之有?”玄虚叱曰:“冤有头债有主,害汝母子者已被汝灭之,汝应散尽怨气,入轮回去也!”蟾蜍却纹丝不动,冷视众人。玄虚厉声喝曰:“汝莫非欲将村人赶尽杀绝?休想!吾再问之,汝可愿摒弃怨气,入阴司再造去也?”蟾蜍眨眼,无奈点首应之。
玄虚收剑,从怀中又取一符箓,晃而燃之,弹向蟾蜍,火腾然起,顷刻间将蟾蜍燃尽,一缕怨魂自灰烬中升起,转而入地,奔幽冥去也。
降除妖孽,众人感恩不尽,磕头致谢,玄虚嘱曰:“贫道尽知,孀妇与子无辜冤死井中,孀妇冤魂不散,恰井外遇一蟾蜍,遂附魂其身,满身癞疥泌毒液于井中,众饮之,皆中毒,患怪病续而亡之。吾至此之时,恰蟾蜍长大成精,寻葛粟与段斐复仇,二恶惨亡。现妖孽已除,井中之毒不日即可自行散之,众可放心饮之。”众叩首求曰:“大师言吾等皆中毒,求大师做法医之。”玄虚笑曰:“勿须做法,请众放心,现已知病因,此怪病易治也。各家之禽畜皆饮此井水,其因何不患之?因其体内生杀毒之抗力,可取其血涂于患处,再食其肉,则怪病可愈矣。”
众闻之,欢呼雀跃,感激涕零,邀玄虚于村内歇息数日,再走不迟,玄虚婉言拒之。
次日晨,玄虚不辞而别,老翁与众人追至村外,远眺前方,不见其踪。其又踏上云游之路,飘然远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