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婉醒后片刻,渐恢复体力,其喻矣,艰难爬出棺材,又爬出墓坑,咬牙坚持,月光之下,寒风凛冽,扬起雪花扑面,其又清醒许多。其饥渴难忍,捧雪入口以解渴,虽体弱力微,仍一步一艰难,向村内爬之。
天鱼肚白之时,黄婉终爬至家门,其兴奋,体力增,扒门框,颤巍巍起身,轻拍院门,闻父出屋问:“何人?”黄婉发出轻微之声:“父,吾乃黄婉,快开门。”
黄绍闻之,大骇,顿魂飞魄散,跌撞回屋,浑身筛糠,惊呼有鬼,黄婉知其父误会,使洪荒之力呼曰:“父,吾非鬼,实为黄婉,吾被人救之,快开门!”黄绍竖耳听之,实女儿之声也,又闻有人救之,其战兢兢又出屋问:“女儿,汝若非鬼,何人救之?”黄婉答曰:“林角兄救吾出棺。”黄绍又问:“林角何在?”黄婉释曰:“林角已去矣。”
黄绍将信将疑,隔门缝向外窥之,果见黄婉浑身雪垢立于门外,其小心翼翼拉开门缝,黄婉见门开,从门缝伸进手曰:“父,请摸吾手发热,鬼焉能热乎?”黄绍摸女儿之手,温而非凉,确信无疑矣!爱女之情,顿涌心头,速开门,抱女儿痛哭失声曰:“吾,吾之女儿,汝真回归之,归之……”
黄婉之母闻声,速出门,见黄婉果真归之,抱住黄婉痛哭,三人抱作一团,哭嚎声惊动众邻,众闻声,聚而见之,皆惊奇不已。
黄绍老夫妇悲喜交加,速唤仆人为黄婉备食,黄婉狼吞虎咽食之,体力渐充沛。黄绍问女儿林角如何救其出棺,黄婉详述之,父见其玉镯失之,遂问:“汝手腕玉镯为何不见?”母见其头饰金簪亦失之,亦问:“汝头饰金簪因何不见?”
三人顿喻,定被林角掠之,黄绍怒曰:“林角小竖子!狗胆包天,竟敢掘坟盗墓,明日吾至官府告之!”黄婉劝曰:“若非林角盗墓,吾焉能再生乎?纵然吾苏醒,仍不能出棺,岂不憋困而亡之?”黄绍觉女儿言之有理,曰:“吾谅其不敢归家,畏罪潜逃,吾暂且饶之。”黄婉赧色曰:“林角对吾有救命之恩,今后若见之,定将重谢,吾发誓,愿以身相许,若非此,难报此大恩,吾心甘情愿矣。”母曰:“女儿死而复生乃上天恩赐,与林角之事日后再做道理不迟。”
林角携金簪玉镯远逃,变卖金簪做盘缠,逃亡兴山县仙女峰,于深山处搭建茅屋,开垦荒地,自给自足,与世隔绝,过隐居之日。
咸丰五年,太平军攻占武汉,挥师西征,迫近宜昌。太平军杀富济贫,实行《天朝田亩制度》,所至之处,凡不顺者,皆格杀勿论,富户纷纷携细软逃亡。
太平军速西下,攻破宜昌,黄绍携妻小,为保命,仓皇逃至深山。逃难之中,历尽艰辛,一日至仙女峰,见荒山重叠,廖无人烟。一家人忍饥挨饿于野岭中颠簸,夜幕降临,寻无归宿,茫然无措之时,黄婉见远处山腰处有灯光闪耀,遂指灯光,呼曰:“此处有灯光,必有居者,何不前往求宿以安之?”
一家人寻至灯光处,已近半夜,见一栅栏院,院内有几间茅草屋,屋内闪出灯光。黄绍叩柴门,屋内有人闻声问话,黄绍答曰过路之人欲求宿,一年轻男子出屋,打开柴门,让一家人进屋。
屋内油松灯下,黄绍定睛细视之,大吃一惊,识出年轻男子乃林角也,林角亦识出黄绍与黄婉父女等,惊呼:“原黄员外至此,呜呀!”噗通跪倒,“吾掘黄小姐之墓,盗黄家传世玉镯,罪该万死!请黄员外恕小人一时糊涂,干出伤天害理之事。”黄绍惊呆,尚未答之,黄婉于一侧却慰曰:“林兄何罪之有?汝救吾出棺而起死回生,吾感恩尚不及,请莫出此言。”老妇人亦劝曰:“汝对吾女儿有救命之恩,吾不知如何报答,快快请起,今日一见,实属天意也。” 黄绍见母女以恩情为重,不究玉镯被盗之事,遂顺水推舟曰:“林角莫言罪,汝恩重于过也。”
林角起身,取出玉镯,双手敬还曰:“现物归原主,请黄员外收回,黄大人不计小人过,吾惭愧之极,无以言表。”黄婉曰:“林兄言过矣,吾已发誓,愿以身相许以谢林兄救命之大恩。”老妇人曰:“以此玉镯为定亲之物,吾女儿终身大事以此定矣。” 林角惊喜,万未料之,己之罪反成姻缘。
战乱息,黄家归,村人闻知,无不叹曰,此还魂姻缘,实乃天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