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附锅旁,竖耳细听,嗡嗡声中果有泣声鸣冤声,众人心惊肉跳,无不惧然。老欣之妻大骇,抄手锤,分开人群,哀曰:“吾让其喊冤,吾砸碎罢了!”举锤欲砸锅,老扁急劝拦曰:“侄媳住手!万不可胡来,若碎之铁锅,定惹怒冤鬼,其若将冤魂附于人之身,岂不糟哉?”
老欣听罢,五色无主,头冒冷汗,不知所措,其不敢砸锅亦不敢丢,更不敢用,只有其心知肚明,老乞丐死于其之手。老欣惊恐回屋,趴于炕上,钻入被褥,越思越怕,其纵犬行凶,至老乞丐惨死,此事只有其知晓,老乞丐死之惨状,使其挥之不去。呜呀呀!冤魂附于铁锅之上,欲报复吾!让吾如何应对?。
老欣不敢与任何人讲明,次日,其至乡镇,购烧纸数沓。黄昏之后,壮胆来至院外铁道旁,边烧纸边念叨:“老人家,吾对不起汝,汝饶恕吾,请快行之,吾送汝路费,汝高抬贵手,饶吾之过,吾今后每年此时,烧纸送汝!汝饶吾之过……”烧纸毕,叩首谢罪。其认为此举可送冤魂上路,平安无事,孰知夜深人静时,火车经过,嗡嗡锅声反而更觉声大。
老欣因骇而病,听见嗡嗡锅声,浑身乱哆嗦似发疟状,其寝食不安,上吐下泻,几日过后已皮包瘦骨矣。老扁闻侄儿因骇而病,遂出谋曰:“快请道士驱邪解灾,若不此为则命休矣!”老欣无奈,忍痛出资请来一道士。
道士于院中摆设香案,面向铁锅做法,诵经念咒,烧纸画符,至天明,火车经过,锅声依旧。道士退身曰:“冤孽太深,贫道法力不济,难以驱邪,惭愧告退。”闻道士之言,老欣越发惧骇,嗡嗡锅声使其全家不安也,其幼小之孙,听见锅声不敢夜啼。
一日,老欣夜梦老乞丐披头散发、怒睁双目、满脸血污、张牙舞爪而来,怒喝曰:“汝不施舍吾饿者,反加害于吾,吾绝不饶恕!拿命来!”老欣惊醒,冷汗淋漓,气喘吁吁。自此老欣病情越发严重,卧床不起,临终前,其唤妻近前,道出缘由:“吾,吾,吾那日纵犬驱赶老乞丐,其只顾躲犬,未见火车经过,遭,遭火车轧死,其之亡乃吾之过也……”言未罢,一命呜呼矣。
老欣卒,锅声嗡嗡虽依旧,然泣声鸣冤声逝矣。出殡日,亲戚朋友吊丧,老欣之妻悲恨交加,哭天喊地,其按捺不住心中之怨恨,猛起身,持手锤,疯然冲向铁锅,疾呼:“汝臭乞丐!汝索命吾男人,吾与汝拼矣!吾让汝嗡嗡响,吾砸烂汝!”其妻欲毁锅,众人见之,忙上前阻拦,抢夺手锤,推搡中,手锤脱手,“当”一声,手锤砸于锅沿之上,将锅沿砸去一渣。此时,奇迹发生矣!院外火车经过,铁锅嗡嗡之声竟尽逝,众无不惊奇瞠目也!
从此,村民议论纷纷,“老欣之妻一锤逝音而驱冤魂,邪乎!”“老欣定干缺德之事,冤鬼缠其不走,其亡则嗡嗡声休矣!”老扁言之吓人:“冤魂不会罢休,定会附于另人之身而纠缠不休!”村民提心吊胆,夜不敢至铁道,每言嗡嗡锅声则惶惶然不已。
光阴荏苒,十余年后。老欣之孙考入天津洋学堂,中学毕业后,其声称解开此秘,向村民释曰:“吾于学堂读物理学,才明当初嗡嗡锅声非奇亦非怪,其乃共振之物理现象,每火车驶之院外,车轮咯噔轰响,其振动频率恰与铁锅同,铁锅遂出嗡嗡之共鸣声。当吾祖母将锅沿砸去一渣,则锅之振动频率生变,不与火车之轰响共振,嗡嗡共鸣声则逝矣。”
村民半信半疑,耄耋老扁疑曰:“吾不懂物理学,亦不懂何谓共振,然锅声中夹有泣声鸣冤声,如何释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