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它们的车身比寻常马车宽大了许多,足足将官道占了大半。其次是它们清一色的黑漆车身,上面又勾勒着金色虎豹图纹,整齐肃穆中透着一股难以言状的威压。
当然最不寻常的是每辆马车上都插着一面紫绢旗,上面用黑色金丝绣着一个大大的“卓”字。
他喃喃道:“西蜀郡卓家?”
大汉知道路小石看出了不寻常,看着他的眼神越发轻视,口中却是浓浓的自豪感:“既然知道是我们卓家,你就该知道让你滚是为你好!且莫说是你,就是朝廷派任的郡守,都要先拜见我们卓家家主,然后才能上任……”
他突然住了口,或者说是被住了口,因为一个拳头落在了他的嘴上,还没说完的话变成了十数滴血珠儿,他就在这些血珠儿映衬下直挺挺倒了下去。
“一青衣,一放翁,联手笑天下。”
路小石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更知道其中的“一放翁”就是指西蜀郡卓家家主卓放翁,也知道大汉说的话并不是假话,在西蜀郡境内,卓家的势力和影响力确实盖过了朝廷派来的郡守……
但是,这关你一个青衫下人什么事儿呢?你以为你是卓放翁?
“找死!”
眼瞅着路小石一拳头撂倒了同伙,先前扔老者那位大汉怒吼一声,唰地抽出柳刀,劈头就向路小石砍来。
路小石似乎早有所料,右手拳头还没收回,脚下已开始侧滑,待大汉一刀劈来,他身体一侧、肩膀一顶,左手略显怪异的反向斜划,那大汉便被撞得蹭蹭后退,而其手中的柳刀也到了他手中。
“路见不平,绕道而行。”“遇见纨裤,尽量让路。”
这些都是路小石的江湖经验,与这些经验相关的另一条经验——打狗还须看主人,也是他平时比较注意的事项。
但此时他又有了一条新的经验,若是这条狗平白无故地咬着了别人,而且还想咬一个懂事的小女娃,那就必须得打上一打——当然是趁着它的主人还没来之前。
“住手!”
路小石刚一脚踹翻大汉,之前看着还甚远的五车马车,竟已靠近凉亭停了下来。
从第一辆马车上下来两人,前面是一位青年人,后面则是一位黑须中年人。
青年人走了过来,将两位青衫大汉瞪了一眼,厉声喝斥道:“卓老七、卓老八,自己掌嘴。”
随着青年那一声住口,一脸血珠儿的大汉已慌不迭地爬了起来,被路小石踹翻的大汉也站直了身子,此时听到青年的喝斥,二人竟是没有丝毫犹豫,左右开弓地扇起了自己耳光。
“小伙子挺俊啊!”
路小石眼睛在这位主人身上迅速地打量,见其面若冠玉,英气逼人,披着的那件白狐长裘更让他显得修长如玉,不由得暗自赞道:“做事也挺俊。”
挺俊的青年冷眼看着两名大汉各自扇了十数记耳光后,才扬了扬手,待两名大汉快步退上官道后,又才对路小石抱拳一笑,明眸皓齿,让人如沐春风。
“在下卓伟。”青年说道。
“原来是西蜀郡卓家大公子,幸会幸会。”
路小石也抱了拳,道:“在下路小石。”
自称卓伟的青年微微一笑,摇头叹道:“这两个狗东西不知好歹,明明是他们狗仗人势、任意胡为,但让别人看在眼里,倒显得我卓家有多么仗势欺人似的,原兄替我管教了,卓某感激不尽。”
“有这么讲道理的主人,看来今天打狗是打对了。”
路小石这样想着,口中客气道:“卓兄客气了,好说好说。”
“只是……”
卓伟看着路小石,笑吟吟地说道:“就算是要打狗,那打之前是否也应该先看看主人的态度?现在原兄没问过我的意见便打了,我这个做主人的可不可以事后也说说话?”
“话锋突然变,藏刀于笑面。”
路小石来了兴趣,笑道:“请说。”
卓伟没有说话,准确地说是没有用嘴说话,但他的动作却表达了一个清楚的意思——他脸上的笑意突然敛去,然后退了三步,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路小石心中再赞道:“真的很俊呐。”同时他的手也动了,却不是用右手去拍腰间的软刀,而是把左手伸进了装着石灰的搭袋。
因为用他的经验来说,打击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变得灰头土脸。
“少主且慢!”
站在官道上的那位黑须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瞟了一眼自始自终都蹲在木柱前的老张,口里说道:“家主有令,路上不得耽误。”
路小石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看似十分随意地抖着肩膀,但只有老张知道,这才是他真正警惕的表现,甚至老张都不一定知道,他放在搭袋里的手已经出汗了。
这大冷的天,黑须中年男人只穿了件褐色单衣,他看了老张一眼,说话又是冲着卓伟在说,自始自终都没有任何一个举动是冲着路小石而来。
但路小石却感觉到了危险,仿佛这个单衣中年男人随时可以取走他的性命。或者这就是老张曾说过的,高境界修行者对低境界修行者产生的威压。
卓伟不知是也感受到了单衣中年男人的威压,还是对他说的话很是忌惮,闻言后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收起了长剑。
他深深看了路小石一眼,转身便走,只是在经过那两名青衫大汉身前时,又微微一顿,寒声道:“丢了卓家的面子,就得找回来,否则你们就永远不要回我卓家。”
两名大汉噤若寒蝉。
五辆马车走了。
路小石默默地看着官道,半晌叹道:“很强啊!”
老张慢慢站了起来,有些语重心长,道:“所以你就听我一回吧,以后别动不动就想着洒石灰。”
“你什么意思?”
“丢人呐!”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