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没有了积雪,那些厚厚的枯叶便憔悴地显露出来,看着很容易给人一种疲惫虚弱的感受。
仿佛整座山都累了。
草儿实在支撑不住,重重地坐了下去。
杏儿教了她在雪山里生存的办法,比如在松鼠的洞穴、留鸟藏食的石缝里,都可以找到松籽、板栗等等;刨开雪层后,在冻土里也可以找到略带甜味的植物根茎。
这些东西都可以吃。
但如果二十多天一直吃这些东西,任何人都不能保持原有的体气和精神气儿,而本就虚弱削瘦的草儿,只能更加虚弱,更加削瘦。
坐着还是觉得累,于是她将身体平平躺在铺满枯叶的地上,闭上了眼睛——这却让她有些头晕脑旋的感觉,于是又眼开眼,呆呆地望着那些遒劲萧索但又刚刚透出一些生机的树枝。
她的眼神还是很坚定。
身上的羊皮褂更为破旧了,几乎与地上的枯叶分不清彼此,但她脚上那双明显偏大的棉靴,倒是十分显眼。
——那是她从那四个欺负杏儿的男人中的某一人脚上拔下来的,她连自己那双破靴都没脱,就直接套了进去。
她手里拿着一把柳刀,上面还隐隐有些血渍,但这些血渍已经不是她那一次杀人时留下的,而是属于一个猎户。
十天前,她遇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猎户,因为杏儿兄妹的原因,她觉得只要是猎户就一定是好人,所以与那人说了些话、问了下路。
但她万万没想到,看似忠厚的猎户竟然从背后推倒了她,并且把他那臭哄哄的身体压了上来,于是她捅死了那个猎户。
从那个猎户身上,她搜到了一枚火筒,还有一块不大的盐石……可惜也就仅仅有这些。
躺了片刻,她又想起了杏儿,想起了虎子、铁牛,然后想起了那热气腾腾的熊肉烫……
这使她更加觉得饥饿。
她甚至有些想念前些时候的雪山,虽然积雪并不能真正解决饥饿的问题,但往嘴里塞一把雪,至少还是能解些渴。
眼下没有积雪,也没有那么寒冷了,但找水却难了许多。
还有,按理说山势渐缓后,行路应该容易些,但此处的地势却变得格外复杂,往往那些枯叶下不是山路,而是山石,甚至沟壑。
她觉得自己有些迷路了,但又不想遇着人,更不想去寻人问路。
这实在让她有些迷茫,有些纠结。
这时,她意外地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音。
在近两个月的野外生存经验和教训的指导下,她没有为这些声音作出任何的反应——没有起身,甚至没有侧头,
她只是极小心地转动着眼珠。
她又看到了鹿。
不知道是不是曾经见过的那两只鹿,但同样是一大一小,同样是黑溜溜的眼睛透着好奇,正警惕地向她张望。
她一动不动。
两只鹿到底慢慢地靠近了,大鹿走在前面,在她脚下两步的地方停下,嗅了嗅,又继续靠近……
她突然侧翻而起,这次不是用她的双手去扼鹿脖子,而是直接将手中的柳刀送进了鹿的胸肋。
毫不犹豫。
大鹿一声惨咽便倒了,四蹄抽搐不已。
走在后面的小鹿被这变故惊得一顿,又猛然惊惧地窜跃开去,在数十步外才停了下来,呦呦地叫着,声音极其悲切。
她怔了怔。
但很快的,她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挥手佯打,将小鹿吓得更远,最后用力地将柳刀从大鹿胸肋间划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