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九年(1581)4月22日下午,肥前国岛原半岛多比良。
“终于到了。”雨秋平迫不及待地翻过船舷,跳上了岸边的大地,“好久没坐又颠又慢的小船了,快给我折腾晕船了。”
在雨秋平的背后的有明海上,是大量淡路水军、三岛水军的船只,他们载着燎原备、酾酒备和万钧备经过了十天的漫长航程在,终于抵达了九州岛的西端。
联合舰队开入有明海时,就已经看到日之江城上飘扬着岛津家丸十字的旗帜了。岛津家的水军没有选择和三岛水军、淡路水军对决,而是老实地藏入了河口里躲避攻击。
“老实说,我觉得岛津家的举动有些愚蠢。”雨秋平向跟在身边的天野景德调侃道,“就算红叶舰队不在,我们最多也就是丧失了抢滩登陆、压制沿海、快速机动的能力罢了。只凭着淡路水军和三岛水军,九州沿海的制海权依旧在我手上。岛津军明明可以老老实实地从路上进攻肥后国,干嘛非要渡海进攻天草群岛、再渡海进攻岛原半岛呢?我们把有明海的制海权拿下后,岛津军可就是孤悬三面临海的岛原半岛之上,连退路都没有了啊。在沿海地区和牢牢掌控制海权的敌人对阵,怎么看也不像是英明的岛津家该做的事情啊。”
“岛津军这么做本身就意味着什么。”天野景德眯着眼睛打量着在不远处步下营盘等待红叶军抵达的三好军和长宗我部军。
“意味着掌握了淡路水军和三岛水军的我其实控制不了制海权吗?或者说,他们眼里我控制不了制海权?还是说,他们希望让我意识到在他们眼里我是控制不了制海权的?亦或是说,他们故意暴露出那一点就是想让我疑神疑鬼,而他们所做的其实是一场豪赌?赌他们能够在路上战胜因为离间计而内部不和的我们?还是说,他们本来就有在陆战上必胜的把握呢?”雨秋平随口报出了一连串一环扣一环的阴谋,“岛津军在第一层,还是第五层?”
“阴谋就是这样,在揭晓之前永远不知道是谁算计了谁。”天野景德丝毫没有雨秋平那样的困惑,反倒是十分平淡地道,“而且…”
“而且很有可能是双向互发,毕竟对面也不是雏鸟,哪里可能完全被算中。”雨秋平笑着补上了天野景德没说完的话,随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缓解了一下海涂的疲惫,“所以好的阴谋都是要配上阳谋才可以。”
“这次出征,总感觉怪怪的。”见天野景德没有搭理自己,雨秋平又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平日里出征,虽然也会用上一些谋略,但脑子里想的总归都是在战场上击败对方。只有这一次完全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啊…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谋略上,战场上的考虑反倒不多。”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天野景德抬起手来,整理着肩膀上乌鸦的羽毛,反而没有理会自己散乱斑白的发髻。
“如果谋略上大获全胜,也就用不上刀兵了。”雨秋平颇为赞同地微微颔首,随后把伸懒腰的双手收回了腰间,“走吧,三好殿下和长宗我部殿下准备得挺周到,提前就搭了30000人规模的营盘啊,我们倒是省事情了。”
“权兵卫,你是不是又要责备我心太大了?”雨秋平一边迈步出去,一边回头看了眼天野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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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正九年(1581)4月22日傍晚,织田军在多比良的营地内。
“日之江城在昨天清晨就沦陷了吗?”雨秋平在得到长宗我部元亲和三好义兴的确认后有些担忧地问道,“有马殿下和行长呢?有消息了吗?”
“有马殿下很早就跑了,已经跑回大村城去了,自称什么要去给龙造寺家的援军做向导,其实就是想弃城而逃罢了。”长宗我部元亲颇为轻蔑地叙述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日之江城的坚守,一直是小西大人在负责的。治部殿下看重的那个后生,表现得倒是不错。”
“那行长呢?”长宗我部元亲的话里并没有包含雨秋平最想听到的消息,于是雨秋平又继续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