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平明,众人回到城头眺望远处的黄巾大营,波才已经连夜撤离了阳翟。
城头众人不禁纷纷欢呼起来。
只有荀攸忽然叹了一口,摇摇头道:“难了。”
张礼奇道:“公达,你此言何意?”
“你看那营地。”荀攸伸手一指。
张礼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什么来,疑惑不解:“有什么不对的?”
“除了不能带走的,其余的都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十分齐整。这就说明,波才虽然败了,却不曾乱。”
“这有什么区别?”他们二人的对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阴修忍不住问道。
荀攸解释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懂得进退之道,就说明这个人是个聪明人,并不被心绪左右。今日退走,来日必定还会卷土重来。下一次攻城,恐怕就不会像这一回这么简单了。”
众人顿时面色凝重起来,暗暗点头。
荀衍忽然笑道:“怕他作甚?终究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有太守和诸君在,能够败波才一次,就能够败他两次,三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叫城中的士卒好生休整吧。顺便再派出游骑,四外打探一些消息。”
荀彧笑道:“不错,正是此理。对了,府君,我们也该将此战的结果报知朝廷,为士卒讨一讨赏。”
自古行军打仗,赏罚要分明,若是一个不留神,枉顾了士卒的心态,说不好便出闹出大乱子,宋太宗的高粱河大败就是这样的道理。
阴修颔首称善,吩咐张礼道:“君与功曹将战果、功劳统计出来,为我写表章,速速送去。”
张礼叉手应诺,与荀攸二人径自去了。
荀续等人身为客将,也纷纷告退,只等着游骑的消息,若是波才确实已经退走,他们也该回返颍阴,等待朝廷的封赏。
苦战了一个多月,总算确定了胜利,众人都觉得心头一松,走下城楼,顿时惊觉城中已经渐渐有了春天的气息。
河沿、井边,许多茅草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萌发出来,长得青葱可爱。
荀续随手薅了几支茅针,拨开绿叶,透出白绒绒的花穗来。荀续尝了尝,一股清甜糅合着青草的滋味弥漫在口中:“真甜。”
张飞奇道:“这也能吃吗?”
周泰也拔了几支,递给他,道:“试试。”
张飞半信半疑地嚼了嚼,道:“还真有那么一点甜味。”
乐进也叼了一支,问:“幽州没有茅草么?”
“有啊,四月间,一开春,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就是我们不吃这个,这个都是给马啊牛啊吃的。”张飞想了想,又道:“没准我们也吃,就是我不曾吃过。你们这边都时兴吃这个吗?”
众人纷纷笑起来。
荀续笑道:“开了春,就是好时节了。先是三月有茅针,吃到四月就有了山梅子,红艳艳的,又酸又甜,过了四月到五月,桑葚就该成熟了,吃过了桑葚,胡豆刚刚结嫩荚,半夜偷偷溜出去采,能吃到六月天,然后七月间瓜果也就慢慢成熟了。”
张飞摇摇头道:“这有什么可吃的呀?吃又吃不饱,俺还是喜欢肉酱浇沃黄粱米饭,一顿能吃七八碗。”
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荀续又道:“眼看着寒食了。俗谚云:‘清明前后,种瓜点豆。’今年天下各州,黄巾滔滔,也不知春耕时节,能不能抢得上时间。”
众人听他忽然声音低沉下来,也不禁心弦一动,纷纷低头不语。
周泰忽然道:“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