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续一马当先,急匆匆领着众人赶到东城墙上,城头已经火炬连天,杀声一片。
荀续将马停好,也不要马槊了,一手铁锏一手环首刀,杀上城墙,刚一登城,便听到一声呼啸,一支竹枪从耳边杀到。
荀续早有准备,铁锏招架,身子一旋,欺身近战,一刀刺中那人的肋下,手腕一搅,只听到那人一声惨叫,口鼻之中都迸出血来。
荀续定睛一看,居然是城中的一个年轻守军,头上没有带头盔,只戴着一块赤帻,显然也是刚刚惊醒不久,杀红了眼了。荀续一个没看清,夜战杀死的第一个人居然是自家的守兵。
“唉!”荀续心中暗暗叹息一声,随即迈步抽刀,往前头杀去。
混乱的火光中,便看到前头一个穿着皮甲瘦削身影,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莫要慌,兵曹掾已经平定城中的叛乱,援军已经过来了。列阵!列阵!”
正是被荀续看不起的郭图郭公则。
荀续匆忙赶到郭图的身后,大声吼道:“我乃颍阴县尉荀续,城中反叛已被平定,前来支援城墙!”
他这一声,可比郭图的有力多了,城墙上的士卒顿时心气一振,欢呼起来:
“援军来了!万胜!”
荀续知道,夜战的人数定然不会太多,否则人多嘴杂,容易被人觉察,失了偷袭的精要。因此,夜战打得其实就是心理战,只要一方心理稳定,士气高昂,就相当于立于不败之地。
他随即再次大呼起来:“郭图郭公则,你的兵马可聚集好了么?”
他就站在郭图的身后,郭图的兵马都乱成一锅粥了,可是好在郭图脑子转得快,连忙应声道:“郭图麾下五百壮士,都集结好了,诸君,列阵,进攻!”
他身边的人呐喊一声:“诺——”
城墙很长,火光断续,光凭借目力,无法看得十分清楚,可是听声音却十分明白,城墙上的汉军顿时底气更足,纷纷呐喊起来:
“杀呀——杀呀——”
荀续侧耳听着城墙上的喊杀声,随即又是大喊:“颍阴壮士归戚虎,你的兵马可集结好了?”
归戚虎正由魏青帮着穿铁甲,闻言便是一愣,魏青连忙捅了他一眼,低声道:“好了。”
大虎反应过来,扯开仅次于张飞的大嗓门:“喂——荀君呀——我们都来啦——杀呀——”
他的嗓门极大,一声出来,好像千军万马汹涌而来一般。
攻上城头的黄巾军们顿时心头一紧,不禁犹豫起来。
几个黄巾小帅连忙挥舞着刀子,扯开嗓子喊道:“别信他们!别信他们!都是假的!苍天已死!”
这一句话好似洗脑金句一般,他一开头,城墙上城门外的黄巾军顿时胆气一壮,纷纷大喊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黄巾军毕竟人多,一喊起来,虽然乱糟糟地一大片,却把汉军的声音压了下去。
几个黄巾小帅见到这一招可行,越发意气风发起来,忙又喊道:“大贤良师在看着你们!大贤良师在——啊——”
一连两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忽然从黑暗中传出一个阴测测冷森森的声音来:“吵死了。”
黄巾军中顿时声音一窒。
荀续灵机一动,忙又大喊:“可是第三队的援军,夏屠夫来了吗?”
夏越爆喝一声道:“正是!众军,随我杀人来!”
黄巾军顿时阵型一乱,纷纷传言:“那个屠夫又来了……屠夫来了……”
夏越声音清亮,极为特别,便听到他又是一声大喝:“吃我一箭!”
弓弦响处,一个火光下的黄巾小渠帅惨叫一声,胸口中间,晃了两晃,从城墙上摔了下去。
夏越又喝道:“下一个!”
随即,又是一个火光下的黄巾小帅咽喉中间,惨叫了半声便气绝身亡。
夏越又喝道:“再来啊!”
接连的死伤将一众黄巾军吓怕了,纷纷在墙头逡巡不前起来。
郭图见势,心中灵机一动,连忙跑到城头的擂鼓台上,抓起双鼓锤,开始擂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震耳欲聋,一下一下都敲打在众人的心中。
荀续应着拍子,大喝道:“诸君——随我——反杀——”
汉军多少经历过荀衍的临阵磨枪指点,知道鼓声的意思,踩着鼓点迅速列了横阵,口中大喝起来:“杀——杀——杀——”
枪矛如林,一步一刺,不过转眼,已然挺进到墙边,将城墙上的黄巾军纷纷赶下城去。
远处的黑暗中,一辆战车三条大汉纷纷锁紧了眉头,正中一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恨恨道:“荀氏!高阳里荀氏!当真没有一个是寻常的子弟!”
身边的人道:“渠帅,看来布局甚久的里应外合之计今日……”
原来正中这一人正是张角嫡传,颍川郡的大渠帅,波才。
波才眯着眼睛,定了定神,忽然道:“不对!城中就算是再无能,光是救火就已然不易。定然没有那么快就平定下来。来人,擂鼓,命令张球、李令和刘大耳三人各领一军,轮番攻城!先登者,赏千金,得上师尊位,可受大贤良师亲传神术!”
波才这道奖赏令下得聪明,给钱给势给未来,顿时让身边众人士气一涨,大声应道:
“诺——”
夜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