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两支?”
“护城营和巡城游骑。”
“多少人?”
“护城营九百人,巡城游记一百五十骑。”
荀续好悬没背过气去:“他娘的才一千人,人家太平道不来则已,一来恐怕没有十万八万也有四万五万。你这点人,够给人家塞牙缝的!”
荀悦有些不太明白:“仁者无敌,太平道不过就是乱匪,如何能够跟我堂堂正义之师相提并论?阿续你不也以区区二百人,破了山中数千匪徒么?”
荀续怒道:“那能一样么?我名义上只有二百人,可是实际上随时准备好了五百人的预备队!而且我在山贼之中有内应,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更何况,太平道一旦起事,你觉得都是哪些人参与其中?哪一个不是被逼得没有了活路的黔首百姓?这些人叫什么?他们不是乱匪,而是叫哀兵!”
老子曰: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荀悦自然读过《德道经》,当荀续说出“哀兵”二字的时候,如何还能想不到?霎时间脸色一白,咽了一口唾沫,才道:“罢了!我荀氏一门,忠烈满门,宁为玉折兰摧,不为瓦砾长存。有死而已,夫复何言?”
他容貌俊秀,性子沉静,平日里都是温润如玉的君子性格,可是事到临头,反倒是头一个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的,这几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在众人心头,掷地有声,仿佛明月高悬,光彻己心一般。
荀彧忽然笑起来道:“阿续也无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颍川多奇士,豪门之间,同气连枝,到了生死存亡之刻,岂会没有奋起反抗之人?我们之中有一个你,有一个三哥,纵然一时之间不能击败太平道,守守城总不是难事。”
荀攸也笑道:“不错。颍川乃是京师门户,颍川若陷,京师难保。更何况,东方诸郡,乃是野火最烈之处,若是朝廷要出师剿匪,头一个进军的地方便是我颍川。只要朝廷选对了人,援军定然火速而至。”
内有名将,外有援军,这样的仗,别说,还真有几分胜算。
荀续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若是段纪明还在,我也不至于如此忧心。”
段纪明就是一代名将段熲,行军,雷厉风行,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五年前,被酷吏阳球抓了起来,自杀在狱中。
段纪明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到了紧要关头,这样的人却是能够之手撑天的奇才。
荀续忽然想到曹操,曹操绝对不是一个好人,但是若是生活在汉末这样一个乱世,一个曹操能够给人们带来多大的希望?安定下来,活下去,比什么事情都更加可贵。
现在的曹操还在朝廷当中当一个六百石的议郎,还十分年轻,尚未成长起来,这样的一个席卷天下的太平道之乱,谁能够一手平定下来?
历史上的皇甫嵩、朱儁、卢植的汉末三角还能再现么?
荀续甩了甩脑袋,对钟繇道:“元常兄,你的家人都在长社。据我所知,长社这个地方无险可守,军备松弛已久,恐怕无法抵御太平道的扫荡。不如把家人都搬迁到阳翟或者颍阴来。”
“颍阴?”荀悦怪道:“阿续,莫非你还打算守住颍阴?”
荀彧道:“这是我们几个经过探讨之后想出的办法。所谓守城不可枯守,颍阴城有阿续在,可是波才稍稍分心,不敢肆意攻城。”
“如此一来,阿续岂不是有危险?”荀悦一皱眉。他跟荀续关系并不算太好,荀续也时不时地坑他一把,可是毕竟他是君子的性子,事到临头,还是放不下自家这个小兄弟。
荀攸道:“不会。阿续在颍阴城经营多年,更有去年三擒三纵的事情,多有美名,何况太平道中也未必没有受过他恩德或者仰慕他的人。颍阴城对于太平道而言,并非要冲,但是阳翟却是不同,故而将阿续留在颍阴,必要之时,可以作为一支奇兵。”
“什么奇兵?”荀悦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钟繇此时心神稳定下来,慢慢也想通了道:“可是你们担心朝廷的援军迟迟不来,可以让阿续带兵冲阵,进来传信安民?”
荀攸点点头道:“正是此意。”
荀悦总算明白过来了,守城的压力很大,若是太平道黑压压一片天天攻城,民众的心理防线迟早会崩溃掉,若是朝廷的援军迟迟不来,恐怕阳翟城中未必不会生出一些变数来。这个时候荀续领着人杀进来,谎称是朝廷援军的前部,对于阳翟的军民而言,不啻于久旱逢甘露。
荀续一拍手道:“既然如此,诸位,都各自保重,荀续也要回颍阴了。”
他刚站起身来,忽然从外边闯进来一人,气喘吁吁道:“诸君,太守有请。太平道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