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续解开自己的发髻,挑了挑,捋出一小束来,忽然“咔嚓——”一剪子下去,剪下这一缕头发来。
夏观音吓了一大跳,惊叫道:“承若——”
荀续嘻嘻一笑道:“别管那些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陈词滥调,佛奴,你过来。”
夏观音呆呆地走过去,正襟跪坐来下,荀续又从她的头上剪下一小绺头发来,把两束头发打了一个结,笑道:“很多年以前,我听说过一个故事,我说给你听。”
夏观音点点头。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的蜀国,有一位王子,名字叫做廪君,他带着自己的族人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战功。有一次他在西征的途中,遇到了一位美丽的女子,廪君十分爱慕她,便剪下了一缕头发送给那个女子,并且告诉她:‘结上它吧,我愿与你同生共死。’那个女子接受了他的爱意,把他的头发绑在自己的头发上。”
夏观音忽然明白过来,笑道:“承若你是学廪君么?”
荀续笑道:“是呀。自古以来有结发之礼,女子许了人家之后,男方家中便会送上五彩丝缨,女孩子便拿这条五彩丝缨系头发,一直到洞房之夜,新郎为妻子解开这五彩丝缨,这个礼节便叫结发为夫妻。”
夏观音点点头。
荀续抚着她的发端,青丝如瀑,带着淡淡的熏香,正色道:“我不能娶你,也不能给你这五彩丝缨,但是在我心中,你却是如同我的妻子一般无二。所以,我将我的头发与你头发绑在一处,我们便要如同这发丝,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夏观音忽然眼眶一红,伏在荀续的怀中,鼻子一抽一抽,闷闷道:“观音……观音怕担不起。”
荀续笑道:“这有什么担得起担不起的。”
两个人相偎相依了一阵,只觉得岁月静好,人世安稳,天与地与人仿佛都融为一体,一切都变得宁静祥和起来。
夏观音忽然道:“那个廪君的故事讲完了么?”
荀续摇摇头道:“没有,但是我要给你讲的已经讲完了。”
“嘻……承若,你把后面的故事也讲给我听好不好?”
荀续看了她一眼,笑道:“恐怕后面的故事你不喜欢听。”
“怎么会?只要是你讲的,我都欢喜。”
“那好吧。那女子原来不是寻常人,她是盐池的女神。因为担心廪君的安危,便苦心劝谏廪君别再远征。可是廪君却不愿停止西征的步伐,女神纵然有万般不舍,也只好任他去了。可是,毕竟是心念良人,女神苦思冥想,想出了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女神化作飞虫,设置雾障,拦住了廪君的去路,企图挽留他。廪君不知是她在施法,登上了太阳石,一箭射死了女神所化的飞虫。女神死时脖颈上还缠绕着他的头发。”荀续讲完了,看看轻轻皱着眉头的小丫头,笑道:“我早说过了,后面的故事你可能不喜欢的。”
夏观音摇摇头道:“与其生离,不如死别。我倒是觉得那女神虽然傻了些,可是恐怕心底里还是欢喜的。不过,我不喜欢这个女神罢了。”
荀续奇道:“这却是为何?”
夏观音道:“既然有了这样的法力,便该随着爱人同行啊,风雨同舟才是正理,再不济,也该守候在原地,怎能故意为廪君设置障碍呢?廪君纵然战死了,那也是他所愿意的,想必他也没有什么好悔恨的,可是现在让廪君亲手射杀了爱人,廪君该是怎样的伤心啊?”
荀续叹了口气道:“佛奴啊,遇到你,真是我荀续此生之大幸啊。”
“嘿嘿,好像我又说对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