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篆是一种道教专用的似字非字似画非画的勾勒方法,据说用这种笔法按照特定的轨迹用特定的材料画出来,在经过特定的仪式,把它烧掉混着酒水饮下便能产生某种奇特的神力。
荀续苦笑着想到:“看看这一大串的‘特定’,活该道教在后来竞争不过世界上的其他宗教,白瞎了道家那么多精彩无比的典籍。后世的基督教,管你信不信教,只要你愿意来教堂,传教士就乐意跟你聊天,还不是聊宗教,而是聊你喜欢聊的正经东西。荀续去英国旅游过,特地跑到德比郡的教堂,传教士那叫一个热情,恨不得帮他把英国的所有景点和地图全翻找出来。教荀续不太熟,可是佛教却是熟悉,也读过《金刚经》。佛教有个净土宗,有意思,修行的法门就是念‘南无阿弥陀佛’,天天念,每天念上成百上千遍,就能够成佛了,多简单。道教呢?内外丹,步虚词,云篆,一个比一个玄,一个比一个难懂,这样的宗教怎么普及?”
汉末的道教就特别简单,主要是两种,一个在西南,五斗米道,入会交五斗米就可以,教义大概就是教徒都相亲相爱不能作奸犯科,犯了错就做忏悔,然后做义工去;还有一个在北方冀州,就是太平道,在农闲的时候集结起来,听太平道的上师讲故事,生病了,喝上师给的符水,信仰虔诚的就没事了,不虔诚的就挂了。就这么简单,短短十几年就遍行天下。
荀续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波才已经做法完毕了,又是一番念念有词,随即取了一个碗把符箓烧了,又兑了水调匀,给夏铉灌下。
波才擦擦额头的汗水,道:“现在还请各位都出去,我要为夏游徼施展我太平道秘术。”
“怎么还要秘术啊?”张飞对于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是半点都不信。
波才苦笑道:“在下的符箓乃是大贤良师秘传,对于我太平道的徒众自然是药到病除,可是夏游檄乃是苍天之民,非是我等同道。符水纵有万般灵能,却也不能在他的体内立时生效,故而我要施展我太平道的秘术,将夏游檄的魂灵与我相连接起来。这个过程十分危险,切切不可有人打扰,因此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张飞也被他说得半信半疑,摩挲了一下下巴,道:“方便方便,吾等便退出去吧。”
众人纷纷出了房门。
张飞找到荀续,轻轻问道:“荀君,这个太平道的靠谱么?”
荀续冷笑道:“你莫要出声,随我一观便知。”
其他人等也都半信半疑,都围在他的身边听他动作。
荀续一哈腰,潜到房门下,对荀棐道:“把窗户捅个洞出来。”
荀棐伸出手指,舔了舔,在窗户纸上轻轻摸出一个洞来。
荀续往里面一看,果然见到波才正拿着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些粉末来,化到水中,准备给夏铉饮下。
张飞有样学样,也一般抠了一个洞,看得眉头一皱,刚要破门闯入,被乐进一把拉住,轻喝道:“又想做什么?听荀君吩咐。”
张飞挠挠头,讪讪一笑,又伏了下来。
波才给夏铉喝了药水,又取出一来开始一段段念下去,众人隔得远,也听不清具体的内容,只能依稀听到零碎几句:
“夫道何等也?万物之元首,不得名者。”
“君宜守道,臣宜守德,道之与德,若衣之表里。”
“阳者为道,阴者为刑。阳者为善,阳神助之。阴者为恶,阴神助之。”
“书有三等,一曰神道书,二曰核事文,三曰浮华记。神道书者,精一不离,实守本根,与阴阳合,与神同门。核事文者,核事异同,疑误不失。浮华记者,离本已远,错乱不可常用,时时可记,故名浮华记也。”
“诵吾书,灾害不起,此古贤圣所以候得失之文也……”
“……”
良久,波才忽然跪伏在地,朝着北方拜了几拜,高声道:“送中黄太一——”
这才收了书,站起身来,又检视了夏铉一番。
荀续猜到他也该结束了,忙领着众人站在院中,作出一副闲聊的模样。
门一开,波才走出来,还没开口,荀续便问道:“先生,施术如何?”
波才摇摇头道:“波才能为不足,无法推演未来。希望夏游徼能够信仰我太平道吧,信我太平道,听我《太平经》,自然能得中黄太一之护佑,无灾无痛。”
荀续双手合十道:“谢上师。”
波才不懂这个礼节,叉手道:“惭愧惭愧。黄氏此事却是做得不够妥当,诸位还请好好照顾夏游徼。”
夏育忙笑道:“先生辛苦,还请到偏厅休息叙话。”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