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续好不容易才与夏育一同把众人安抚下来,刚坐下没有多久,便听到有人来报:“荀棐公子到了。”
荀棐是带了一个人一同过来的。
这人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七尺五寸左右的个子,十分健壮,头戴武弁,身穿着一身暗黄锦袍,腰上系着一条玉带,另一边还配了一只小金龟。再看他的面上,面色红润,浓眉大眼,方口阔颐,长了一部威武的络腮胡子,左边的脸颊上还有一点黑痣。
这人走进来的时候,目光正直,虎虎生威,站在原地,如渊渟岳峙,自有一股子气势,想来也是久居人上。
荀棐笑道:“我原以为我这手脚算是快的,想不到还是承若你比我还要快上一步,哈哈哈哈,夏鼎臣可还好吗?”
荀续叹了一口气道:“恨迟!恨迟!我寻了医师为他包扎,伤得太重了,还发着高烧,能不能挺得过来,还是两说。”
荀棐身边那人忽然开口道:“若是诸位不嫌弃,在下愿意为这位夏游徼看上一看。”
他的声音也极为洪亮厚实,刚一开口便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夏育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拱手问道:“不知尊驾是……”
那人叉手道:“在下波才,草字奉初,定陵人。”
荀续听得不由得暗暗一挑眉,穿越到这个时代这么多年,一直最担心的便是太平道黄巾军,颍川这边的黄巾军领袖可不就是眼前这位波才兄么,果然是一表人才,一言一行都颇有气势,像个当首领的模样。
荀棐笑道:“这位可不是寻常人,他乃是黄氏的座上宾,冀州大贤良师之徒,有一身高本领,精通医术和符法,有他出手,阎王不见得能留得下鼎臣。”
“哦?失敬失敬。”夏育连忙行了一礼道:“还请先生出手襄助。”
波才笑道:“阿棐赞缪了,波才资质鲁钝,所学不及大贤良师十之一二,夏校尉客气了。病人何在,我先为他看看伤。”
众人连忙把他引到后院,荀续拖在最后,一拽荀棐的袖子,低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怎么碰上他的?”
荀棐嘿嘿低笑道:“太平道嘛,我岂能不知?他是黄纲的座上客,听黄纲介绍了我,便颇为热情,后来听说了此事,知道是钧师的侄子,又听到你也亲自来了,便跟出来对我说想来看看,能不能帮的上忙。我想着鼎臣恐怕不会好手好脚地回来,他又精通医术,过来看看也不是坏事。”
荀续皱着眉头点点头道:“跟上看看。”
荀棐笑道:“你不必紧张,此人做事情看似缜密,可是他的一言一行都把他的目的写在脸上了,有点脑子都分得清他是想做什么。论磨人的能耐,比起十岁的你都差得远哩。”
荀续白了他一眼道:“还要谢谢你的夸奖咯?”
“不客气不客气。”
他们两个年纪一样大,小的时候荀续好学,跟他不太合得来,长大了才发觉对方脾气相投,常常一块儿下棋练剑,交情甚是亲密。
两个人一边斗着嘴,一边随着人群挤进后院,波才已经开始给夏铉号脉,便住了嘴,站在边上紧紧看着他如何施为。
波才皱着眉头号了一会儿,才道:“受刑太过,又在阴暗潮湿的水牢待了太长时间,元气大伤,阴邪之气侵入肺腑。”
荀续暗暗点头,心道:“果然有两下子,说的分毫不差。”
夏育问道:“先生,该如何救治?”
波才道:“若是大贤良师在,自然手到病除,在下修为不足,却在两可之间。这样吧,我尽力救治。”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两根土黄色的头巾来,一根绑在夏铉的头上,一根绑到自己的额头,又吩咐人把他马上的布包取来。
布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套土黄色的道袍换了,又在手上擎了一柄木剑,对众人道:“我来为夏游徼作法,可否再退出一些。”
众人连忙为他腾了好大一片空地,便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念了一会儿,便开始舞剑。
荀续对于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不感兴趣,可是波才一开始舞剑,顿时引起了他的好奇:是个高手。
荀续也练剑,从小就开始习武,纵然不能做到精通十八般兵刃,可是触类旁通之下,对于武学中的发力要诀多少有些心得。这位波才大师虽然步伐回环奇诡,半虚半实,出剑也是点划凌乱,舞花过多,但是若是将他的动作都拆开来便可以发现,每一步每一剑都发力充分,劲力从脚底上来,透过腰身,发诸剑尖。若是没有十分扎实的武学功底,绝不会有这样的功力。
练家子还是庄稼把式,明眼人一眼就足以看得出来。荀续看的明白,夏育也同样看得清楚,只是他与一众子弟一般,一心都系在夏铉身上,只觉得波才上师的剑法越舞越玄奥,起初还看得懂,到后来却完全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了,大约这便是神术吧。
波才又舞了一会儿,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纸来,接着舞。
荀续暗暗一拍手,心想:“果然,中国道教的符箓一派的看家法门,这上面画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哦,是了,大约这就是所谓的‘云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