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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一封家书(2 / 2)

枫花锦的眼光也许够长远,但在执着于当下的奎不韦眼中就是最愚蠢的妇人之仁,每次把货物运进嘉善县都能赔个血本无归,因而奎不韦十分看不起嘉善县这个穷地方。

眼看着官轿越来越近,二人识趣地闪开身子,为官轿让出了路,毕竟草马帮是个做流转生意的帮派,有很多事务都需要官府的支持与准许,因此不管是多小的芝麻官,枫花锦和奎不韦也不会傻了吧唧的在官府的脸上摆谱。

等官轿缓缓来到枫花锦父子跟前时,轿子里的人呵斥着让轿子停了下来,轿内的嘉善县县令掀开了轿帘子,一脸不满的对轿夫说道:“吴越,不是吩咐过你不要大张旗鼓的叫喊吗?怎么就是不听,我是去做父母官的,不是去做一方恶霸的,你这么一喊倒好,老百姓会怎么想本官,老话说得好‘井满则谧,井空则荡’,我若是心里有底能做好嘉善县的知县,则用不着你平白无故的高声叫喊。”

轿夫闻声赶忙陪着笑脸,哈着腰说着“老爷教训的是”。

知县老爷转过头去,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语气,对着轿子里的另一人说道:“夫人,我已吩咐过吴越不要高声,你可继续闭目养神。”

官轿里传来一声惺忪的嘤咛:“嗯知道了。”

奎不韦顺着声音,悄悄的抬头看过去,只见那女子柳叶弯眉,杏眼桃花,一双润得出水的眸子能让人产生出无限的遐想,眉心一颗往左偏一分的黑痣,将整张脸点缀得恰到好处,半点朱唇微启,那刚刚睡醒欲言又止的惺忪表情,不要说人了,就是花草树木见了都要打心底里生出几分爱怜。

奎不韦就这样痴痴的看着,全然忘了这官轿里的大美人是县令夫人,他这样毫无顾忌出神的看着她,从礼法来讲,是够得上非礼之罪的。

显然轿子里的两个人也注意到了少年呆滞的目光,但那位县令大人倒是大气得很,开了个玩笑道:“怎么了小家伙?还想找本官讨一颗糖来吃吗?”

一旁的枫花锦拍了拍奎不韦的前额,提醒奎不韦已经失态了,而枫花锦又转头抱拳拱手对官轿上的县令说:“大人切莫怪罪,这小家伙是草民的儿子,我二人只是恰巧路过,不敢耽搁大人行程。敢问大人可是将要走马上任嘉善县的县令吴太清,吴大人吗?”

轿子里的吴太清呵呵笑道:“哈哈,是啊,多年苦读总算有了结果,也不枉费家人对我的殷切期盼啊,另外,阁下怎会知道本官的名讳?”

枫花锦也露出了笑容:“哦,是这样的,草民是澧州本地草马帮领头的枫花锦,近日也是听闻澧州州府那边的消息,说有一位名叫吴太清的澧州本地父母官要在嘉善县上任,草民料想就是您无误了。”

听到眼前二人是澧州当地最大民间组织帮派草马帮的骨干力量后,吴太清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的说:“你们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嘛,不过我要敬告二位一句,特别是这位小娃娃,你看起来才十二三岁的模样吧,赶紧去找个私塾读书才是正经,千万别浪费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在草马帮那样的地方继续浪荡着只会白白浪费了韶华,一旦朝廷狠抓起地方势力来,你这小娃娃将来还可能受到牵连。本官不希望将来再与二位相见的时候是对簿公堂,总而言之请两位好自为之。吴越,起轿!”

吴太清的语气十分生硬,说话也很难听,枫花锦只是无奈的微微摇摇头,向远去的官轿背影嚷声道:“吴大人,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身边的奎不韦仍然呆若木鸡的站着,枫花锦用力的在奎不韦的眼前打了个响指,奎不韦这才清醒了过来。

枫花锦没好气的说:“我说你小子胃口够大的啊,平时什么姑娘义父没带你见识过啊,让你摸上一把你小子都磨不开面,怎么今天就盯着个知县夫人不放了,义父可跟你说好啊,衙门里的女人,你可惦记不得。”

“谁说我惦记了。”奎不韦气呼呼的说,“我只是见那女子身上有股子仙气,像是,像是庙里的观世音菩萨。”

枫花锦听到这话,捂着肚子笑开了:“哈哈哈,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是,义父承认那吴知县的夫人有些姿色,听说还是什么沉香谱上排的上号的美人,但是你没瞧见那吴知县看我们的眼色的,说到我们是草马帮的人,立马就把脸给拉下来了,恐怕你这辈子,是再也无缘得见你的观音菩萨咯。”

“那可不一定,义父,我一定会再见到她的,一定会!”

那辆远去的官轿里,如花似玉的女人正小声嗔怪道:“不就是草马帮的人吗,夫君何须如此大动肝火。”

听到女人这样说,男人的火立即下去了一半:“我没生气,就是怕那些个江湖异士污了夫人的胎气,这小乐儿只要还在夫人的肚子呆一天,我就要提心吊胆一天不是?”

轿子里笑开了,女人肚子里的新生命也悄悄地蠕动了一下。

那新生命不是别人,正是还未出世的吴乐。

时隔多年以后。

奎不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他眼中那如仙人般的女子在往后的人世间里,是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草马帮在随后的几年里日益壮大,帮众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庞杂。

对于这样的民间帮派来说,人多不一定就是好事,因为鱼龙混杂,能真正体心恤意的人又太少太少,做不到心往一处使,每个人都开始装着自己的一把小算盘,那么最终的功亏一篑、毁于一旦只是迟早的事。

那一年奎不韦刚刚满十六岁,草马帮的帮中人数已经达到了三百余人,正是鼎盛之时的草马帮,怎么也没料到灭顶之灾近在眼前。

一位在草马帮里做粮草监运的小官,在将澧州粮草运往银州贩卖的时候起了私心,他心存侥幸地想从中谋取些私利,竟然无视国法,越过国界,私自将运往银州的部分优质粮草卖给了隔壁花离国边境的农户。

众所周知,花离国位于淮朔国土的西南侧,土地要比淮朔王朝贫瘠得多,因此淮朔境内的粮草在花离国的老百姓看起来就如山珍海味一般,转手就能在地处高原的花离国境内卖个好价钱。

但是要明确一点的是,不管在哪朝哪代,哪个国家哪个地区,将本国粮草贩卖给临国,尤其是敌国,那就是通敌卖国之罪,是要掉脑袋的。

好巧不巧,正当那位监运小官与邻国农户进行秘密交易之时,恰好被正在镇边戍守的淮朔官军抓了个现行,那位目无王法的粮草监运至死都不明白,怎么贩卖几捆粮草给邻国就会被判处割头削肉的极刑。

这次私贩粮草事件波及到了淮朔各地所有做物品流转行当的商人、行会。

只要是做过二道贩子这个行当的人,都少不了过一遍三堂会审,轻者当堂被打的皮开肉绽,重者则会发配边疆充军,此生不得返乡,连尸骨都不能安葬于故土。

这里边首当其冲的还是是草马帮,几乎一夜之间,三百帮众瞬间作鸟兽散,没跑的或者是想跑没跑得了的,无一例外都被官府逮捕,全都给扔进了大牢等待发配充军,还有不少的反抗者,血溅当场,直接毙命。

枫花锦本想带着奎不韦一起往北方逃命,但官兵来得太快,步步紧逼来势汹涌,眼看着刀就要架在了脖子上,枫花锦实在是难以顾全其他人。

最终水性绝佳的他,抛下一切,独自跳入澧水河遁走了。

奎不韦一时也乱了方寸,只知道往人少的地方跑,一路埋着头逃命,等再一抬头时,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人迹罕至的嘉善县。

此时的奎不韦已经饿得眼冒金星,分不清南和北,也根本没有力气去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在一位好心的过路商人给奎不韦递去一块干粮,奎不韦这才没做得成一个饿死鬼。

这个给奎不韦干粮的不是别人,正是日后将烟儿托付给奎不韦的路家老爷,路三鸣。

肚子里终于有东西垫底的奎不韦脑子一转,想到了那位曾劝他读圣贤书的青天大老爷,和那位仙女下凡一般的知县夫人。

也来不及想那位官府老爷是否会出手相救,病急乱投医的奎不韦只得来在吴府前,叩响了县令大人住宅的大门。

在将满身尘土的奎不韦接进来后,吴太清从他口中得知了草马帮遭遇的劫难,虽然他对这些江湖流窜,四处为商的帮派没什么好印象,并且认为草马帮有今天一难完全是天道好轮回,但眼前的奎不韦始终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一向爱民如子的吴太清又怎舍得让这么小一个孩子去发配充军呢?于情于理都不忍心。

在左右为难的纠结下,吴太清最终决定,当即为奎不韦改名吴安,留在府里面做一位贴身下人,好让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孩子躲过这一难。

得知吴知县不会将自己驱赶出去后,奎不韦第一件事不是谢恩,而是大着胆子问:“老爷,尊夫人身边可否还有空缺,小的与尊夫人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小的是否有幸,能在尊夫人身边侍奉一二?”

在场的丫鬟下人听到面前这个小孩子目无尊卑的无理要求后,都低头拂袖议论开了,虽说觉得这小家伙无理,但谁也不会怀着恶意去揣测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权当是调皮顽童的信口开河罢了。

吴太清听到这孩子直截了当的要求,先是一愣,尔后面露悲伤之色,嘴如嚼蜡般缓慢开口:“吴安有心,老爷很是欣慰,可是夫人早在一年前就仙世了。”

“啊?”奎不韦马上跪地,“小的该死,不该提了老爷的伤心事。”

这灵泛的小子果然是天生的圆滑世故,其实得知心目中神仙姐姐仙逝的消息,奎不韦当下的悲伤不逊于吴太清,但依旧没有丝毫表露出来,只是连忙磕头赔罪。

吴夫人的音容笑貌,在奎不韦多情少年的心底里点燃了一把火,几年以来这心火烧的是越来越旺。

随着年纪渐渐长大,奎不韦也越来越知道女人之于男人的意义,他经常被枫花锦带到欢场里走马观花,但奎不韦却从来没有尝试过禁果的滋味,只因为他的心里一直驻着那个神圣的女子。

吴太清扶起奎不韦:“吴安,我念你尚且年幼,荼毒未深,希望你今后改过自新,真正为一方百姓贡献自己的力量,以后你就陪着二少爷吴乐,他年纪尚小就没了母亲,我又时常公务繁忙,没有旁心留意他,就拜托吴安你去多陪陪他。”

吴太清说这话的时候,完全不像是一个老爷对着下人的吩咐,更像是一种哀求的语气,哀求奎不韦来填补吴乐童年的空白。

事情的结果大家也都知道了,奎不韦成了吴乐的贴身下人后,陪着吴乐一路成长,把一切能教给吴乐的坏毛病都教给了他,还让吴乐对他死心塌地,这让掌管一方水土的吴太清颇为头疼。

直到那一天,路三鸣把烟儿送到澧州府,奎不韦一眼就相中了烟儿,因为烟儿的身上有种味道,那种味道和曾经与奎不韦有过一面之缘的吴夫人实在太相似了。

在这种味道的熏陶下,奎不韦逐渐觉得,眼前这个叫烟儿的小姑娘,或许就是老天爷再给奎不韦一次和梦中那个女菩萨再相见的机会。

想到这里,赶车的奎不韦紧了紧自己的衣服,缩了缩鼻子,勒紧了缰绳继续向北进发。

而此时的凤陀山上,韩尽忠打开了那封家书,上面工工整整、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小字。

信里的内容大抵是说这封信是韩尽忠远在肤施郡的老婆韩白氏托人代写,并寄给韩尽忠的。

信里的内容非常多,但直到最后一行字,韩尽忠才看清楚重点。

“父亲病危,差夫君你赶紧回来见最后一面。”

韩尽忠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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