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尽忠手里拿着那封家书,信封里还有一根木簪子,这是韩尽忠新婚燕尔之时送给妻子韩白氏的,放在信封里是让韩尽忠清楚,信里所言皆是事实。
吴乐在一旁也看清楚了信里的内容,他小声问道:“师兄,你还是赶紧回家一趟的好,一定还能赶上见伯父最后一面。”
一张烂脸看不出喜悲的韩尽忠缓缓说道:“万万不可,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师父要助你一起寻找地维,就不能言而无信,所以在找到地维之前,我是绝不会半途而废的。更何况,我此次南下的目标是来寻我大哥,如今大哥还没找着,我就算现在回去了,又有何面目面对我爹?”
吴乐还想劝说一下韩尽忠,被韩尽忠挡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从公孙入云那里取了炼制好的五鞭丸之后,吴乐、韩尽忠还有武氏两兄弟就一起下山去了。
武双看起来虽然没事儿了,但走起路来,两条腿还是有些发软,所以得要武单扶着他才能一步一步的慢慢挪。
吴乐在另一边扶着武双,韩尽忠则兀自走在前头,一言不发。
武双小声问吴乐:“韩壮士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吴乐只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后摇了摇头,示意武双别多问。
一行四人就这样零交流的走到了山下。
来到山下的集市,吴乐提议一起去吃碗肉臊子面开开荤腥,毕竟这几日在碎星观里,几个人的肠胃都快被白粥斋菜给刮得一滴油都不剩了。
除了吴乐之前在烟儿的照顾下能吃上几口肉菜,武氏兄弟是真真切切的吃了几天白粥,这让澧州城里最有名的两个做肉饼的手艺汉给憋坏了,两兄弟纷纷点头,示意他们俩都要吃他个三大碗肉臊子面。
韩尽忠仍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不过这回换他默默的跟在三人后面,来到面摊,要了一碗阳春面,低头细嚼慢咽起来。
武氏兄弟对着那油汪汪的臊子面三下五除二就解决掉了两碗,随即又每人要了三碗。
吴乐看着魂不守舍的韩尽忠,忍不住再次小声劝道:“师兄,我看不如这样,你随我回澧州,我让我爹差人去寻找大哥的下落,另外,再给你安排一辆马车,你速速回到肤施郡去看一下伯父,我这边儿要是一有大哥的消息,就马上写书信通知你。”
韩尽忠放下筷子,用衣袖擦了一下嘴,刚要说什么,却被一声叫喝打断。
“烂脸汉!你他娘的终于露面了,洒家等你等的好辛苦啊。”
面摊上四人循声望去,只见有一伙人,穿着粗鄙简陋,手里拎着刀枪棍棒站在了面摊前。
为首叫喊的是一个脸上有一处明显刀疤痕迹的壮汉,只见他一身横肉,身前衣不蔽体,胡子胸毛头发长在了一堆,两颗绿豆小眼正一左一右愤怒的看着吴乐和韩尽忠。单论个头,他可能比吴乐和韩尽忠整整高了一头。
来者必定不善!
刀疤脸狠狠的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韩尽忠不动声色坐在原地,吴乐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一大帮子人,武氏兄弟咬断了嘴里的一口热汤面,小心翼翼的放下筷子,不敢出声。
四周的老百姓都瞬间作鸟兽散,与这些民风淳朴的乡里乡亲相比,这些莫名其妙蹦出来的凶神恶煞之徒跟周遭的一切画风都不一样。
韩尽忠沉声问道:“敢问阁下是在叫我吗?”
为首的刀疤脸拍了拍他混元肥硕的肚子:“去他娘的!你这烂脸的狗奴才,可别给洒家装蒜了,前些日子你在赌坊出老千,偷摸赢走了二十两银子,现在还不赶紧将不义之财给洒家吐出来,不然,你们这四个狗奴才就都给洒家横在这儿吧!”
韩尽忠回想起来自己之前在悬崖边上救了吴乐之后,就下山钻进了这里的赌坊,一向只给赌坊作贡献的他,在那一整天像是被财神附体,下什么就中什么,连韩尽忠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哪里出错了,只不过他绝对没有出老千。
没有任何一点做贼心虚感觉的韩尽忠心平气和的回答道:“我想几位可能是误会了,当日我确实在你们的赌坊赢了二十两银子,不过那二十两银子都是我凭自己得好运气赢来的,并非使了什么手段,还请各位不要出言不逊。”
刀疤脸冷哼了一下,随即招手唤了自己身后的一名小弟来在身侧:“去,你给洒家把那个烂脸汉的烂脸给撕下来!让我看看他那烂脸皮究竟有多厚。就你这样一个脸都烂了的狗东西,还跟洒家谈什么运气。不过你今日确实运气好,因为洒家要一斧子把你送回老家去。”
很明显刀疤脸没有要让步的意思,吴乐随即高声喊道:“慢着,我这里有二十两银子,给你便是了。”
说罢,吴乐从袖口里掏出之前在木屋旁,韩尽忠扔给自己的二十两银子。
韩尽忠赶紧压下吴乐扬起的手,他说道:“师弟,这是我之前报答你救我一命之恩的谢礼,你怎么能给这些人?再说了,你要是给了他们,不就证明是我心虚认错了吗?这钱,绝不能给!”
吴乐小声说道:“师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他们这恶劣行径,相信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这样欺行霸市,为了让这里的老百姓都过上安生日子,我们先低个头,等我回到澧州,带齐衙差,再返回这里,将这干人等一网打尽!”
吴乐句句在理,韩尽忠便没有再横加阻拦。
吴乐将白花花的银子扔给刀疤脸,刀疤脸拿起来对着银子嗅了嗅,抽了一下鼻子,张嘴哈哈大笑道:“少了!”
吴乐站起身来质问道:“怎么会少了,这分明就是整整二十两银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刀疤脸双手抱于胸前,岔开腿:“这烂脸狗东西靠出千,才偷走了洒家二十两银子,难道洒家不该讨要些利息钱吗?你这小白脸要替他还债,还得再拿出二十两银子来!”
越说越离谱,吴乐气得血直往脑袋顶上冲,一旁看戏的武氏兄弟害怕极了,两人蜷缩在了一块儿。
这时韩尽忠站起身来:“怎么着?给你们钱了你们还不干?还要继续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