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最让人惊讶的是李承玉,但阮芙更没预料书生会来,她不知为何,瞬时感觉像噎了口,慌忙间想拿起桌上摆的的茶杯。
正好有人递给她,她自是赶紧接过,“谢谢。”
喝完抬起头,才发现林文宇竟然就站在他身侧,调笑道:“芙儿堂妹,咱们同在侯府,依旧难有见面的机会,真可惜啊。”
阮芙蹙起秀眉,她记得他就是昨年来岛上美其名曰来看风景的数人之一,实际上,在那之后,柳姨娘就将窗户给封了,她再迟钝也能懂其中干系。
阮芙不自主地向后躲,双手捧着的茶碗放回桌,别过头不是很愿意看到他,“文宇堂哥。”
“乖,芙儿堂妹的嗓子真好听。”
林文宇刚喝了口酒,靠近时周身带着淡淡的酒气,让人十分不适,幸好在白日里,在场人多,他不方便做的过分。
阮芙抿唇挪椅子,往左避开。
林文宇有所计划,反正不是预着此刻,他自认有分寸的回到座位,李承玉和谢辞也来到了众人中央。
“阮姑娘。”
李承玉完全没有先与林婉柔打招呼的意思,反而朝阮芙挥挥手,道:“那天你走的那么急,我问谢辞他又不肯告诉我,原来你是清远侯府的小姐。”
“嗯。”
林婉柔关注到现在,迟迟与心上人对不上视线,按捺不住地开口:“陆公子,你见过我六妹妹?”
阮芙腹诽,陆公子?不是姓李吗?
她不解地抬头看向李承玉,只见他偷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道:“嗯,见过一次,印象颇深。”
与此同时,在场的其他人纷纷对视,“这位莫不是陆大学士的公子?”
京洛最有名望的姓陆的朝廷大官,也是当今圣上宠臣——翰林院陆大学士,作为他的独子将来是前途无量,只不过他甚少出现,是以认识他的人不多。
林婉柔机缘巧合下被他救过命,才会知晓他的身份。
眼下虽吃味,但他能来赴她的邀约,或许对她也有几分不同,她挽起唇,“是,正是陆大学士的公子。”
如此一来,大家的关注力从阮芙这处直接变换到了李承玉那儿,毕竟若能与这样的人结交,回家可是能与父亲邀功的。
“陆兄,那么你身侧这位是?”
“我的好友,谢辞。”
阮芙借他这句,终于有勇气看谢辞,谢辞和平常无异,神色平淡的在他身后。
林婉柔认出谢辞就是府里不久前来的穷酸书生,当然他的容貌是出众,可惜身世摆在那儿,又不是京洛当地人,陆公子怎么会认识?
李承玉看透林婉柔的眼神,冷嗤一声,收起骨扇,“谢辞不久前住在你们府里,我想邀他去我家他都不肯,我便来看看侯府到底多美,今日见了”
李承玉看着阮芙,又戳了戳谢辞的手肘,笑的不怀好意,“嗯,风景确实很美。”
谢辞拢眉瞥了他一眼,“”
林婉柔从刚才开始,实在是心塞好多次,陆公子这样说,不就指明了不是为她而来的赏花会。
她强颜欢笑,“陆公子和谢公子,烦请入座。”
“好。”
李承玉头也不回地拉着谢辞走向事先备好的桌台。
众人到齐,忙着互相恭维,林婉柔与另两位庶妹参与搭话,频频谈笑风生,训练过的婢女们则身影灵活地穿梭,席间一时十分热闹。
阮芙是最安静的,自从那天马车下来,她再想起谢辞,心里时常会跳的厉害,也不知是不是犯了什么病症,现下尤其明显。
她偷偷抬起头看过去,谢辞感受到目光回望,她又立刻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如此几回,谢辞向右低声,“李承玉。”
“嗯?”李承玉正在听别人天花乱坠地夸他,及时转过头,“什么事?”
谢辞想了想,“我脸上有污秽?”
“没有啊。”
“嗯。”
林婉柔盯了李承玉许久,发现他并没有特别在意阮芙,倒是和谢辞总有不尽的悄悄话,这让她放心些,温声道:“各位都在京洛,大概听说老侯爷还在世时,先帝曾恩赐御花园的花种,还特意从西域运来花房,说愿与老侯爷同赏四季。”
“当然记得,入秋还能看到那么多奇花异草,除了皇宫,京洛独这一处。”
“回忆起来,老侯爷真称得上有勇有谋,让晚辈们钦佩不已。”
“是啊!老侯爷在先帝亲征时有挡刀之恩,有这个殊荣看到花开不败,我们是借他老人家的光了。”
“多谢诸位记得,诸位客气了。”
林婉柔有意提起这些,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说话显得更有底气,“现在日头还早,不如我们先玩局飞花令,等花匠准备完再前去赏花?”
大理寺少卿家的戴公子笑道:“婉柔姑娘这个提议不错,不过玩到是可以,白日就莫罚酒了,以茶代酒吧。”
林文宇插嘴:“果酒而已。少许喝点不碍——”
“戴公子说的是。”
林婉柔侧身狠狠瞪了林文宇一眼,他不敢再开口,他是比林婉柔年纪大。但作为二房,身份哪比得上长房侯爷的嫡女。
“为显公平,我决意不如就抓阄吧。”
“也行。”戴公子笑道:“二姑娘真是做事规行矩步。”
场上氛围愈加轻松,别家公子说话随意了许多,“或许婉柔姑娘是有这个底气,她从小寻女师,学究造诣可不一定比咱们差。”
“哈哈哈哈。”
林婉柔对送上来的恭维,推脱了几句,然后笑着从荷香捧过来的瓦瓮中摸纸团。
纸团中摸到了一个,再由荷香展开往外公示。
“各位公子、姑娘们请看。”
大家看了眼纸条,“啊,原来是琵琶。”
“简单是简单,就多为闺阁怨诗,说出来还请各位哥哥千万别见笑。”年纪最小的左布政使家小儿子陈公子说道。
“哈哈。不会,不会。”
林婉柔觉得时候差不多,吃了口香茶,道:“还有桩事,我家几位妹妹平日里背诗不多,我看就不要照平日的规矩,只要能背出含这二字相关,便算过去,好吗?”
“规制是人订的,今日难得婉柔姑娘邀请,才有这般交流机会,大家玩趣罢了,你说了算。”
飞花令在京洛大大小小的聚会酒桌盛行,俗话说,借诗词之趣,饮名品佳酿,行令时用诗词曲中的句子,首字位置还须得按次序出现。
林婉柔说完,荷香对阮芙做了个手势,意思叫她背那晚的两句诗就好。
“嗯,不如就小弟先起个调吧。”
“琵琶挑尽黄昏月,不见花间凤辇来。”
虽说只是背几句诗词,但其实“琵琶”的取题略有尴尬,一来带琵琶二字,多为描述女子怨愤抑或暗喻情爱,二来,若背些太过直白的绝句,又好似学识不够,最好是生僻些,同时寓意能衬此时温馨情景,少怨怼,如此一来,可选的便少了。
戴公子想了片刻,“唔琵琶峡口月溪边,□□头佗忆旧川。”
李承玉推了推谢辞,谢辞执书转过去,似乎根本不想参与。
“谢公子这是?”
李承玉勾唇:“不怪他,是我拿物要挟,硬把他逼来的,你们任他去。”
“哈哈。”
听这轻松的语气,看来大学士之子和这位谢公子确是深交,众人不晓得谢辞的身份,难免高看他一眼,跟着奉承几句好话。
众人不信调侃,阮芙却忽然想到李承玉先前在书斋答应过今日会给他们婚约,难不成谢辞过来就是因为此事,哎,她怎么好像总是在麻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