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过了三天。
这三天是苏萱接手家里生意以来,过得最轻松的三天。
原本堆积如山的一些账目,都陆陆续续送往莫归先生的房中,再由莫归先生勾点圈画出其中错误之处。
此刻,苏萱就静坐在自己独有的账房,翻阅着竹简,这些都是经由莫归先生核查过的。
‘咯吱’一声,房门打开,贴身丫环绿柳缓步进来。
苏萱并未因此抬头,因为从脚步声中她已经知道来人,道:“莫归先生是否已经核查完了?”
“小姐,此人倒有几分能耐,可惜是个酒鬼。”说话间,绿柳的双眼眯了眯,这几天小姐轻松不少,让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
说着,弯腰从托盘中把数个竹简一一摆放在苏萱身侧的案桌上。
苏萱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不可在背后非议先生。”
“也就是跟小姐说说,传不得出去。”说着,努了努嘴。
“这个竹简是另外放置的。”说着,双手捧到苏萱跟前。
绿柳跟在苏萱身边多年,也是极细心的。这些记账的竹简都是由她亲自送过去,也由她亲自收回来,没有半点假手他人。
刚才从莫归先生的房间里收拾的时候,她可是清楚的记得:这个竹简与其他竹简的距离足足有半尺远。
莫归先生依旧是抱着个酒坛醉着,根本没理会她。
哪怕没醉,这几天也没见他开过口,就像个哑巴,自己送竹简过去,他总是一声不吭的,唯一的声音便是灌酒的声音。
当真是个怪人。
虽未打开,她也猜到几分,这个竹简当是不一般的,所以才会单独递给小姐。
苏萱接过,拿住竹简的一边,顺势展开,‘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就像一个个调皮的孩子欢乐的蹦跳着,让人听了心情愉悦。
只见竹简上的内容极其简洁,但又囊括所有:每个店铺,哪个月份收入多少,支出多少,盈利多少,不明去向开支又有多少
单单一个竹简,竟然把之前所有竹简的银子收支都概括其中,简直不可思议。
这种记账方式,苏萱还是第一次见。
如此新奇的方式
与之前冗长的记账方式完全不同。
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竹简非常简单明了,随便一个识字的人都能看懂。
自家弟弟虽然纨绔,但整个苏家迟早也要由他挑起,若弟弟能得此人相助,日后自己出嫁,他也可为一家之主,不至于被人蒙骗。
当去见一见他。
“吩咐厨房再备一桌酒菜,送到莫归先生的房中,不,这次由我亲自送。”
听到吩咐,绿柳带有几分不满,“小姐,根本用不着,之前送过去的饭菜,他可是一筷子都没动,每次都是冷了之后撤下去的。”
苏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也不能每次都这么浪费,出身贫苦的绿柳最看不得浪费了。
“不必多言,按我的吩咐去做便是。”
厨娘的速度很快,不过短短两刻钟,便准备了丰盛的八菜一汤。
丫环们端着菜肴鱼贯而入,把桌子摆得满满当当,随即恭敬退下,这时,苏萱才领着绿柳从外缓缓而入,莲步轻摆,美不可言。
只一眼,便把房中大致看了个通透,缓步来到莫归先生近前,跪坐而下,并不因莫归先生半躺着喝酒的姿态而有丝毫不敬。
跪坐半响,却并不主动开口。
还是醉醺醺的莫归睁开了丁点眼睛,又因打开的大门照射进来的强光而半眯起眼睛。
“咕噜”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才带着几分醉意的开口:“不知苏姑娘来此,所为何事?”
声音有几分沙哑。
苏萱这才淡然开口道:“听闻先生数日以来,都不曾动菜肴分毫,可是不合胃口?”
莫归轻轻摇了摇头,任由长发覆面而下:“一壶清酒,已可尽平生逍遥,何需他物相衬?”
说罢,再灌一口酒,任由溅出的酒水打湿长发。
“先生境界高雅,小女子佩服。”看着莫归先生有几分豪迈的动作,苏萱由衷道。
随即,又从绿柳手中接过那个独特的竹简,在身前摊开,带有几分敬佩道:“先生记账手法独特,一眼之下盈亏数目了然,恐怕天下账房,皆难出先生之右。”
对苏萱这话,莫归的姿态并未有丝毫变化,而是极其平静道:“若无用,扔了便是。”
其语气之淡然,就像在说着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先生大才,不知我苏家可否”
苏萱这话还未说完,便被莫归所打断;“你可知某为何取莫归之名?”
莫归这话,成功让苏萱陷入沉默。
他未说的,偏偏她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