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霸站在尸傀肩头,上面一块凸出的骨刺仿佛王座。
哀无心倒没有这些讲究,就是静静的站在陨石流上,怀抱浮尘,道袍的下摆将鞋子都盖住了,仿佛和陨石流融为一体。
狰霸的位置比哀无心高出数百丈,却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的感觉,纵然是相隔很远视线微微向下看,也有一种仰视的错觉。
“尊者的星空挪移法令人赞服!”
狰霸将腰间悬挂的长剑摘下,搁在王座一旁的缝隙上,又把头顶王冠除下,随手往剑柄上一丢,哐啷啷打转。
“打也打了,聊也聊了。尊者若是想留下我这具法身给弟子出气,我虽不是对手也不能坐以待毙,正要领教尊者庚金弑神气的内手,北极上帝的剑法虽然高妙,尊者还没有融汇一炉,只怕留不下我。”
哀无心笑道:“我若想杀你,便是天尸道兄出手,救下你的概率也不足五成,你信也不信?”
狰霸倒也光棍:“此言不虚。既然尊者无心杀我,布下这座阵法有何用意?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遮遮掩掩的打谜语我可不在行!”
哀无心一指上空,又垂手往下一划:“此处上不着天下不挨地,除去你我之外再无二人。我有一句话想问问狰道友。”
狰霸微微压着身子,两肘支着膝盖,伸着头笑道:“此事同吾皇无关,确实是六道轮回自发运转所致。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痛苦山,无非就是在尸山呆的太久,属实有些无聊,趁此机会出来走走。”
他不说待而是说呆,哀无心自然是听不出来不同之处。尸修和其他的修士不同,沉睡是蕴藏在骨子里的天性,纵然是猿飞日月这般活络的性子,也少不得每隔一段时间在尸山长眠,保持体内的尸山充沛。
狰霸有元神道行,沉睡这个天性的桎梏便有些不合时宜,只是他永远也不能拒绝这个桎梏,也摆脱不了尸山沉重的枷锁,出来走走也在情理之中。
若不是他心血来潮跑来痛苦山,想试一试哀无心庚金弑神气的本领,只怕也不会这般轻易暴露。
哀无心摇头道:“道友这话也只好同贫道说说,若是同旁人提起,此事同鬼道诸位道兄没有任何关系,只怕怎么也说不过去。一千七百红尘杀劫已然开启,封魔榜降世之期不远,叶道兄想翻覆天地,必然要成为修行道的公敌。”
狰霸嘴角一抽:“尊者说笑了,您觉得此事可行吗?能行吗?”
哀无心叹道:“神人破空,抽取法则开辟神界;仙人破空,抽取法则开辟仙界;上真破空,又抽取法则开辟灵界。只有释迦二圣开辟极乐世界和琉璃净土,依旧定在始源界中,镇压清浊二气,这才保留了大普度寺的一支道统,稳稳占住十二正宗的位子。始源界已经千疮百孔,叶道兄想将幽冥界独立出去,这份决心确实令人钦佩!”
“可惜这方世界的法则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天道为了保存始源界,一个元会之前就加固了天门地户的封锁,不让修士破空飞升,要将所有的力量都留下。”
“金鸡岭的祖师简元真前辈,已经在大河源流寻找了万年之久,依旧不能深入万物母气源头。”
“一个修士想要飞升都不可得,叶道兄却要将整个幽冥都脱离出去,真不怕天道将规则溃散,来个玉石俱焚吗?”
狰霸沉默了许久,这才道:“恕我不能回答尊者的问题,或者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本是死过一回的,比任何人都明白活着的可贵,可同样,也比任何人放手时更加洒脱。”
“若然吾皇真有翻覆天地的决心,祖尸必然也会全力支持。纵然是与世界为敌又如何?幽冥,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又自嘲的摇摇头,用力一拍大腿道:“我们本就不是人,不过是孤魂野鬼,枯骨腐尸罢了!”
哀无心沉默不语。
他也曾去过幽冥,自然明白狰霸说这番话时,有着怎样的心情。浮屠修士有一种斩念之法,乃是于修行中将自身的负面情绪一一斩除,炼化一座金身或者法相容纳,当做自家的护法明王,降魔金刚。
这种斩念之法修炼的明王金刚,比之收服异兽炼制而来的,威力相差不大,但是在御使之时却顺畅许多,毕竟是自家的念头炼化而来,和本身的联系依然存在。
若是把修行道比作一个浮屠修士,幽冥界就像是它斩除的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