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报复能元皓,他根本就没有想过私下向史朝义禀报。
他虽然率直,却不是愚笨,这样大规模的走私,自己的属下都能查得出来,史朝义若是一点都不知道才怪,他只有这样做才能迫使史朝义斩杀能元皓。
张忠正心中有数,虽然历来陛下对兄长和他十分宠信,可是却更加倚重田承嗣和能元皓。
再说,若是从前,史朝义还可能严惩能元皓,现在兵势危急,想来陛下很可能会隐瞒此事。
但是张忠正一想到能元皓对自己做的事,就愤怒不已。
能元皓与侯希逸在青州大战,张忠正奉兄长之命前来相助,结果赏赐的时候,能元皓的部下所得颇丰,而张忠正部下却少得可怜,致使士卒从上到下都对他有很大怨气。
张忠正认为这是能元皓存心在羞辱他,因而怀恨在心。等查到走私货物之事,一切都恍然大悟,心里立刻有了注意。
只是他一时冲动,完全忘了一件事,他是张忠志的亲弟弟,还娶了田承嗣女儿,人际关系颇为复杂。
很难让人不产生联想,田承嗣已死的情况下,都认为是张忠志暗中指使。
他的神色变化虽微,但是史朝义和许季常都是有心之人,两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史朝义心中一叹,道:“你在堂下等候能元皓对质吧。”
张忠正应诺退下。
“你说,他的话是真的吗?”
许季常知道史朝义问话的意思,思索片刻,道:“或许是真的,张忠志将军远在恒州对抗河东兵马,应该没有大的问题吧。”
史朝义神色一冷,道:“好吧,我看张忠正心中有鬼,你亲自去一趟他府上,搜查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应该有的东西。”
许季常低声应喏,转身出去。
史朝义心中大恨,一掌拍向桌案,桌上茶杯等物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飞溅。
殿外立刻有亲卫涌入,神色紧张。
史朝义神色平静下来,道:“你们收拾一下,等到能元皓被押到之后,你们去了他的枷锁,将他带来见我,押送他的兵卒全部带到后面,不许他们胡乱行走,辛忠义是押送的将官吧,也将他一并带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能元皓终于被押到了。
史朝义见到神色平静但是形容有些狼狈的能元皓,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比较好。
不论能元皓为了什么走私,不论自己是否默许,这件事情已经揭穿。
若是说出真相,那么大燕所面临的窘境将人尽皆知,只怕军心不稳,而且违背国法的罪名也没有那么容易在朝野得到谅解。
朝中还有许多对自己不满的势力,史朝义知道到了那时自己的威信恐怕要受损。
若是从前,史朝义倒不介意威信受损,反正自己在大燕中的威信就那样,稍微损失一下也就那样了。
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唐军随时都可能发难,自己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明显的偏袒能元皓,恐怕会失去军心。本来就打得很艰难,要是再失去了军心就麻烦了。
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让能元皓顶罪。
虽然只要自己一句话,能元皓定然会遵从,就是死也不会牵连自己,而且实际上自己也确实没有插手此事。
可是让能元皓代自己受过,史朝义是无论如何作不出这种事情的。
能元皓心中明白史朝义所想,上前下拜道:“罪将叩见陛下,请陛下按照国法军规种种处置罪将,无论是何等处罚,罪将都是心甘情愿,只是如今国家在用人之际,求陛下留罪将残生,让罪将战死沙场,而不是死在刑场之上。”
史朝义身躯微微震动,良久才上前将能元皓扶起,深深一拜道:“能将军,这本是我之过,却让将军担此污名,罪莫大焉。”
能元皓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的神色,肃容道:“陛下何出此言,这全都是末将利欲熏心,和陛下何干。”
史朝义明白能元皓的心意,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能元皓承担了罪责,就更不能牵扯到史朝义身上。
他黯然直起身躯,道:“元皓,你现在一旁等候,如今还有一件事情更加重要,你在旁边听着。来人,传辛忠义。”
走进来的辛忠义神色十分不安。
他颇为精明,自从路上遇到朱滔之后,他就不敢再为难能元皓。
在最后一段路上,他心中一直打鼓。
辛忠义是张忠正部将,少年时候就是好勇斗狠,乃是乡里有名的无赖,后来投奔张忠正之后,因为他心思灵巧武艺也不差,从一个小卒成了张忠正的副将。
张忠正虽然骁勇善战,可是用人上面却是有些任人唯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