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竞食之计!”张献甫笑道,“八成是吐蕃派人来挑拨离间。”
“恩!”张献恭点头说道,“我以为梁杰中计还情有可缘,但梁崇义那厮。”
“梁崇义是为了转移节度的视线。”张献甫洞察世事的眼睛露出了然的光芒,和声道,“前番梁崇义大败,节度虽为追究其责,但其实心中亦有不满。此次梁崇义是想借机转嫁责任。”
“兄长之言在理!”张献恭点了点头,但仍心存疑惑地说道。“兄长,节度向西镇郡王示好,莫非是为了……”
“呵呵……”张献甫微捋颔下清须,淡笑着说道,“梁崇义他们以为郭节度年老昏聩,才敢肆意妄为。他们哪里知道,郭节度心里清楚的很,只是不想将脸面弄翻罢了。这回节度上表的真正目地,除你我之外,恐怕无几人能会得出来。”
张献甫虽然没有从正面回答,张献恭却知道自己的猜测被证实。
“兄长,玛祥仲巴杰当真会出兵吗?”
“一半一半……”张献甫笑着说道,“即便不出兵,玛祥仲巴杰也不会轻易放过杨错的!”
顿了一顿,张献甫叹了口气,怅然说道:“如果咱们兄长正值壮年,我山南道未必没有一争天下之力……惜哉!”
张献恭默然无语。
张献诚与张献甫、张献恭属于堂兄弟,但是在张献诚面前梁崇义都比他们有面子的多,甚至是肆意妄为。
反倒是张氏兄弟恭顺谦逊。
这里面值得玩味。
吐谷浑,百谷城议事厅中,慕容瑾正与麾下文武商议抵御吐蕃军入侵之事。
近一段时间,吐蕃军集结的动向越来越明显,大量的军力和粮草辎重被调运至大非岭一带。
与此同时,吐蕃大论玛祥仲巴杰消耗慕容瑾军力的阴谋诡计也层出不穷。
细作已经查收到许多慕容瑾麾下文武将官秘密投靠玛祥仲巴杰的信件,尽管拓跋悔分析出其中大部分信件皆是由玛祥仲巴杰伪造的,慕容瑾还是被搞得心悸不已。
在慕容瑾眼里,玛祥仲巴杰的用兵虽然可怕,但还是比上玛祥仲巴杰玩阴谋诡计的手段。
“军师,百谷城实在太过危险,不如将治所迁至泽库城吧。”慕容瑾忧心忡忡地对拓跋悔说道。
“千万不可!正因可汗坚守百谷城,吐谷浑将士才有抗击吐蕃军之志。若将治所迁至泽库城,则吐谷浑剩余几地也将不保!”
拓跋悔急忙劝阻道:“可汗不必过于担忧!百谷城防坚固、城内有士卒数万、粮草辎重无计。且后有贵南为援、侧有树墩城、大莫门城为应,纵然玛祥仲巴杰倾其全军之力来攻,也只能无功而返。更何况,大唐皆已答应援应,只消主公能够抗吐蕃军一、两月,玛祥仲巴杰必然自退,届时或许还可乘势一举收复吐谷浑失地。”
“军师所言在理,请可汗三思!”别驾慕容熙轮出声荐道。
“恩。”慕容瑾轻叹口气,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听到厅外传来一阵非常急促的脚步声。
“报……树墩城急报!”一名传令斥候跪在厅外,大声禀报道。
难道玛祥仲巴杰对树墩城用兵了!
厅中众人不禁面色齐变。
“进来禀报!”慕容瑾强自镇静地说道。
“启禀主公,统兵大将慕容铎逃离树墩城,投吐蕃去了!”斥候进厅之后,立即语气急促地禀报道。
“什么?”慕容瑾面色剧变,失声说道,“慕容铎投敌?”
“此事是道听途说,还是确有证据?”拓跋悔虽然也非常震惊,但还是能保持冷静。首先确认消息真伪。
“这里有拓跋将军亲笔书信。”斥候从怀中掏出一封绢书,双手奉上。
立即有人将绢书呈递于慕容瑾。
不片刻,尚未完全览毕,慕容瑾即怒不可遏地手中绢书丢掷于地,厉喝道:“慕容铎无耻之徒,我委他以统兵重任,他竟做出这等背主投敌之事……来人,与我立即将慕容铎家中亲眷全部擒起来!”
“主公且慢。”拓跋悔知道慕容瑾性子太急,惟恐事有曲折,赶忙先止住慕容瑾的暴怒之举,随即拣起地上绢书,迅速阅览起来。
片刻之后,拓跋悔也不得不死心了。
信件确是由拓跋鸿亲笔所书,而且信中确实无误地说明了慕容铎投吐蕃之事。
拓跋鸿并不是构陷之人,而且其与慕容铎私交颇深,他没有理由会捏造这样的事情。
“看来前些日慕容铎与玛祥仲巴杰勾结的传言都是真的。”左长史慕容彦卿看了看拓跋悔,别有用意地说道,“慕容铎掌树墩城、大莫门城兵事,其对我军驻防军情了若指掌,他投归玛祥仲巴杰之后,我吐谷浑再无一丝秘密可言……若是当时就将其擒拿,何至有今日之事!”
前些日谣言四起之时,细作也曾截到好几封慕容铎与玛祥仲巴杰往来地密信,其时慕容瑾曾有心将慕容铎擒拿入监,但拓跋悔坚持认为慕容铎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在拓跋悔一力争辩之下,慕容瑾最终选择了相信慕容铎。
慕容瑾面色铁青,不满地看了看拓跋悔,冷哼了一声,显然是颇为后悔当日听拓跋悔之言放过慕容铎。
拓跋悔自认颇为了解慕容铎的为人,实在不敢相信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但事实却摆在了眼前。
在想不出内中原由的情况下,拓跋悔只能选择沉默。
但一种道不出来的巨大危机感,却渐渐浮上了拓跋悔心头。
“来人,立即擒拿慕容铎举家老小,亲朋故旧……”慕容瑾再不看拓跋悔,断然下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