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些城,大论府,议事厅。
吐蕃大论玛祥仲巴杰亲自离座,将跪伏在厅下的一人扶起,开怀大笑说道,“快快请起……我得慕容将军相投,胜过得吐谷浑!”
被玛祥仲巴杰扶起之人虽身着圆领袍,但周身散溢的气质却极是不凡,尤其是眉目中更有一股掩饰不住的英武之气,内行人一看便知其是行伍出身。
此人正是吐谷浑军中统兵大将——慕容铎。
慕容铎本来一直在树墩城、大莫门城积极筹备抵御吐蕃军入侵地事宜,但三日前却突然收到一封老母谴人送来的家书。
家书的内容几乎让慕容铎伤心欲绝。
慕容铎老母道,自己已被玛祥仲巴杰接至逻些城,并且待己极厚。
老母让慕容铎速至逻些城团聚。
起先慕容铎还有些怀疑家书有假,但仔细地辨认之后,无奈地发现地确是老母的笔迹。
慕容铎尚在襁褓中,父亲便已经早逝,其母为了抚养年幼的慕容铎,坚持没有改嫁他人,含辛茹苦地一手将其带大。
因此,慕容铎事母至孝。
“忠”与“孝”之间,慕容铎只能无奈地选择孝道。
说到底,慕容铎并不是那种以背弃旧主求取一己荣华的人。
在本可带出至少三成兵马投吐蕃的情形下,慕容铎选择了孤身离去,并留下一封信件向故友拓跋鸿说明了情况。
原本慕容铎心中还对玛祥仲巴杰行如此“无耻”的计策颇为鄙夷,但等真正见到玛祥仲巴杰,见识了玛祥仲巴杰非凡地气度、热切的态度之后,再对比慕容瑾,慕容铎发现自己根本就恨不起玛祥仲巴杰。
“大……大论,敢问家母何在,可否容豫一见家母?”慕容铎生疏地改变对玛祥仲巴杰的称呼,询问起老母的情况来。
“慕容将军莫急,老夫人正在府中内院歇息。”玛祥仲巴杰转头对随侍在旁的尚野息说道,“野息,你领慕容将军去见老夫人!”
“是!”尚野息躬身领命,随即对慕容铎说道,“慕容将军,请随我来!”
“有劳了!”慕容铎向玛祥仲巴杰微施一礼后,跟随尚野息离去。
“可惜啊,慕容铎竟是孤身来投。”尚结赞摇了摇头,颇为惋惜地说道。“以他之能,若愿举师来投,至少可带出树墩城、大莫门城半数吐谷浑军!”
“哈哈哈……有慕容铎一人,胜过万数吐谷浑军!”玛祥仲巴杰不以为意地大笑说道。
极具识人眼光的玛祥仲巴杰,一眼就看出慕容铎的非凡之处,更为欣赏慕容铎不贪图荣华富贵的气度。
“而今吐谷浑军诸将中,最擅领军者就是慕容铎。”尚结息淡然笑道,“此人亦弃吐谷浑投效大论,慕容瑾更是无力抗拒大军。”
玛祥仲巴杰大笑点头:“小次相!若得慕容铎相投的消息,慕容瑾小儿定然气炸了肺。”
“拓跋悔也有难了,听闻他曾力保慕容铎。”尚结息眼中现出睿智的光芒,和声说道,“慕容瑾并非心胸宽阔之人,更何况还有擅长煽风点火的慕容彦卿在。”
“一切皆在小次相预料之中。”玛祥仲巴杰开心地说道,“如今兵马粮草齐备,差不多也该对慕容瑾小儿动些真格了。”
吐谷浑使者再至兰州,急报玛祥仲巴杰已开始对树墩城、大莫门城用兵,同时另有大军集结大非岭,进攻莫离驿之战一触即发。
慕容瑾恳请杨错即刻出兵西攻,攻击玛祥仲巴杰的侧后,缓解吐谷浑危机。
经过紧急商议之后,在李泌地提议之下,杨错决定出兵两路攻击鄯、河二州。
以杨天佑领步军五千,诈称两万,南下佯攻新城,同时派遣细作散布谣言,道杨错将倾所有军力直捣鄯州州治。
另一路,由郝玭领风骑军三千,号称一万五千人,却打“陇右节度使”战旗,诈做由杨错亲自领军,西进佯攻袭扰河州。
中午时分,新城令得到河西大军将要进犯的消息后,大惊失色,急招驻守新城的校尉商议应对之策。
“校尉,唐军将至,我等该如何是好?”新城令愁容满面地向校尉询问道。
新城令出身吐蕃贵族家庭,也是姓那囊氏,政务能力颇佳,但于治军却几乎是一窍不通。
“大人不必惊慌,目前情况依然不明,说不定敌军只是故弄玄虚!”校尉安慰新城令说道。
斥候虽然回报有一支大唐军正朝新城方向进军,由于这名斥候不慎败漏行迹,竟险些为敌军所猎杀。
也因为此缘故,斥候根本未能探清敌军的确切情况。
“还是早些向扈屈律悉蒙将军禀报为好,万一杨错果真乘虚大举南下,则悔之晚矣!”新城令不放心地说道。
在玛祥仲巴杰夺取大唐陇右道领土后,总督鄯、河二州兵事之人就是驻守鄯城的扈屈律悉蒙。
此人与玛祥仲巴杰是亲戚关系,负责监视大唐陇右军动向。
“大人,待有了较为确切的消息后,再向扈屈律悉蒙将军禀报为好。”扈屈律悉蒙治军极严,最痛恨麾下将佐自乱阵脚的行为,所以校尉也不敢胡乱禀报,“我已加派细作往兰州方向探听敌情,最迟明晨定会有消息传回。”
新城令点点头,无奈地说道,“也只能如此!校尉,你一定要谨慎把守城池。”
“大人放心……”
翌日清晨,细作再次回报新城令,进一步证实了大唐向新城进军的消息,而且道大唐河西军人数不下万余之众,领军者更是威名赫赫的杨天佑。
确认消息之后,校尉再不敢有片刻迟疑,即刻派遣快马飞驰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