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思明笑道:“非我不肯入城觐见陛下,而是大军刚刚经过一场恶战。安抚士卒等各项事宜都需要有人主持,否则早入内觐见陛下。”
高尚找不出借口,遂不再追问。
史思明又设宴为高尚等人接风洗尘,在席间只要一提起先帝安禄山,就痛哭流涕。
宴席毕,高尚回去报告给安庆绪:“史思明志不在小,如果不早做准备,必为其所害。”
安庆绪此刻已是六神无主,叹息道:“我固知史思明野心很大,但如今我已是孤家寡人,无力再战。”
“不如派使者前往史思明大营,假意上表称臣,请史思明卸甲入城接受。如此这般,还有反转的机会。”
张通儒的建议,让安庆绪燃起了一丝希望。
安庆绪派张通儒出城,向史思明请求称臣。
史思明见到张通儒,又听了这一番话,泣道“陛下何至于此呢!”于是拒绝了这件事情。
张通儒观察出史思明不上钩,只得告退。
他一走,史思明立刻翻脸。冷笑道:“好个安庆绪,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想和我玩心眼。”
“父亲,安庆绪分明是想赚父亲入城,再行杀害。”史朝义在旁看得清清楚楚,“不如此时杀入城中,宰了安庆绪这狗贼。”
“沉住气!”史思明沉着脸反问道,“如果安庆绪竟然据城死守,我等如之奈何?”
史朝义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所以我们一定要赚安庆绪出城,才好动手。”史思明冷笑着望邺郡,“等着吧,安庆绪比我们沉不住气。”
张通儒回去告诉安庆绪此事,安庆绪登时心慌。万一史思明因此不满,而趁机攻城又该如何抵挡。
安庆绪在细想之下,只得做主艰难的决定。这个决定目的是自保,就是再次派使者上表称臣,并且表示史思明不用入城,在城外接受即可。
史思明见到表文后,叹息弥久,才道:“我与陛下曾经是君臣,实在不宜让陛下称臣。不如你我结为兄弟之国,互相援助,与唐鼎足而立。”
使者大喜。
史思明又道:“只是陛下不出城如何歃血为盟呢?还请尊使入城,向陛下好好的说一下这事。”
使者告退,回城将史思明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安庆绪。
安庆绪犹豫不定。
高尚劝道:“不可前往。若是一旦出城,必为史思明所害。”
崔乾佑和高尚因争权夺利有旧怨,本着你赞成,我就反对的伟大精神。劝安庆绪道:“陛下与燕王结为兄弟之国,若不出城歃血为盟,燕王就有借口对我们动手。我率精骑三百随陛下一同出城,事情有变,也好有个照应。”
安庆绪这才心安。决定次日出城见史思明。
当众臣陆续退去,安庆绪独自一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宫殿。忽然生出一种悲凉之感。遥想当年,父亲帐下人才济济。自己在父亲帐下,一直被父亲视为左膀右臂。如今想来,只有那时的自己最快乐。
当自己真的坐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却再也没有昔日的睿智。
安庆绪坐回龙椅,回首前尘往事。只见夕阳映入宫殿,将整个殿内染成一片血红。安庆绪笑了,笑得肆无忌惮,悲伤莫名。
忽然,他止住了笑声。
门口矗立着一个他熟悉的人,安思霖。
“兄长。”安思霖走了进来。
“妹妹!”安庆绪起身,“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好了许多。”安思霖欲言又止。
安思霖那次被杨错伤了后,一直在养伤。不过已经好了很多,但等她回来时,才知道兄长选择去见史思明。
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兄长……”
“我知道你是想劝我不要去见史思明。”
“为什么要去呢?”
“哎!来……来不及了。我军兵力损害殆尽,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用的。”
“兄长,你还有选择,可以离开。”
安庆绪摇了摇头。
又是一片沉默。
“妹妹,你赶紧走吧,这里不能待了。”
“嗯,我知道。”
安思霖眼含热泪,转身离开。
她也累了,实在是奔波不动了。
安庆绪脸上露出微笑,心里空唠唠的。
次日一早,安庆绪率众臣及五百精骑出城,来见史思明。
史思明一面命士卒全身披挂,在营帐外防守。一面亲自出营迎接安庆绪,并且大方的走到安庆绪的马前,距离安庆绪只有数步之遥。
“陛下,臣迎接来迟,请陛下恕罪。”史思明躬身行礼。
安庆绪脸色变幻莫测,手紧握着缰绳。
史朝义躲在营帐的一角,看到这幕心里紧张万分,暗命弓弩手,一旦情况有变,立刻射杀安庆绪。
片刻后,安庆绪终于下定了决心。下马扶起史思明:“燕王有大功于朝,朕安敢受此大礼。今日你我结为兄弟之国,望燕王不要食言。”
“这是自然,只是……”史思明瞄了眼安庆绪身后的精骑,“我营中狭窄,容不下这么多的人马。不如请陛下将兵马安置在营外,如何?”
“这……”安庆绪不好答应。
“燕王,我等皆是陛下亲兵。岂有亲兵不追随主帅之理。”崔乾佑一直不曾下马,按剑居高临下眼神逼视史思明。
史思明心里很厌恶崔乾佑,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