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邪啦！”甄步本见古风念叨着什么，好奇地戳了戳他，喊道。</p>
“呃，没……没有。”古风道。</p>
“颜大哥接待我们，又对我们说这些，就不怕被人发现？”苏素笑语盈盈地问。</p>
颜君极听了这话摆手笑道：“边陲之地，王法不行，大不如以前了。”</p>
“颜大哥是本地人吗？口音不像啊。”古风依旧对口音问题耿耿于怀，忍不住问了颜君极这个和刚刚谈话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p>
这时颜君极才发现眼前这个络腮大汉竟是个瞎子。“我倒是哪都去过，各地方言、官话倒也略知一二。”</p>
“那个钱大同真不是你徒弟？”鸿凡优又问了另一个问题。</p>
“那是些在我手下练过一招半式的少年们，倒还时常来找我。他们大多数是没什么营生，又都有点武艺，可是没地方去用。有的在庙会上去卖艺：踢两趟腿，练套家伙，翻几个跟头，附带着卖点大力丸，混个三吊两吊的。有的实在闲不起了，去弄筐果子，或挑些毛豆角，赶早儿在街上论斤吆喝出去。”也许是喝了不少，颜君极对这四个刚认识的人可谓说出了知心话。也许是平时没人听，亦或是这些话最好说给素不相识的人。</p>
“这年头，米贱肉贱的，肯卖膀子力气本来可以混个肚儿圆；他们可是不成：肚量既大，而且得吃口管事儿的；干饽饽辣饼子咽不下去。况且他们还时常去走会：五虎棍，开路，太狮少狮……虽然算不了什么——比起走镖来——可是到底有个机会活动活动，露露脸。</p>
“是的，走会捧场是买脸的事，他们打扮的得像个样儿，至少得买身像样的衣服。他们是我的徒弟——虽然我并不承认——得到处露脸，走会得赔上俩钱，说不定还得打场架。没钱，上我那里去求。</p>
“这些我倒不含糊，多少无所谓，反正必不让他们空着手儿走。可是，为打架或献技去讨教一个招数，或是请给说个‘对子’——什么空手夺刀，或虎头钩进枪——我有时说句笑话，马虎过去：‘教什么？拿开水浇吧！’更别提我的心法了，有时直接把他们赶出去。也许他们不大明白我是怎么了，心中也有点不乐意。谁在乎呢！”</p>
……</p>
酒足饭饱，五个人醉醺醺地走了，到了客栈，颜君极随意安排了古风他们的房间，借着酒劲要为他们耍了一套“九龙断魂枪”。</p>
夜静人稀，颜君极关好了小门，一气把八十一枪刺下来，九龙断魂枪共有九式：潜龙勿用、见龙在田、或跃在渊、飞龙在天、亢龙有悔、龙战于野、神龙摆尾、时乘六龙、龙行无眚。</p>
九式使出，虽无元力倾注，仅招式之精妙便完全震撼了古风四人。根据古风的直觉，颜君极招式开阖之气机证明了他是不弱于铁柱大哥的强大武者。</p>
苏素他们走了，他们早就忍不住浑身脏兮兮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个女孩的一头秀发已经十分干枯，急需养护。</p>
众人都睡去了，只有古风还站在原地——他早就习惯浑身脏乱的样子。颜君极拄着枪，望着天上的群星，像是想起当年在野店荒林的威风。叹一口气，用手指慢慢摸着凉滑的枪身，又微微一笑：“不传！不传！”</p>
也许只有在夜间独自拿起枪来，才能相信自己还是“神枪颜君极”。在白天，他不大谈武艺与往事；他的世界好似已被狂风吹走了。</p>
这以后，钱大同和小顺等诸徒们都不敢再到土地庙去卖艺了，大家谁也不再为颜君极吹胜；反之，他们说颜君极栽了跟头，不敢和个老头儿动手；那个老头子一脚能踢死个牛。</p>
不要说钱大同输给他，颜君极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呢，钱大同到底和老头子见了个高低，而颜君极连句硬话也没敢说。“神枪颜君极”慢慢似乎被人们忘了……这些都是后话。</p>
古风仍旧闭着眼睛，但是心却完全放松下来了。他听着颜君极低声的呢喃，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p>
“古兄弟怎么了。”颜君极把枪放回原处，随即又恢复了白天那种客栈老板的气质。</p>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古风在颜君极的搀扶下走到一个座位上坐下。</p>
“哦？说说。”颜君极见这么晚了，也没什么生意，索性关了客栈的门。</p>
“我虽目不能视，但依旧能感到相宸兄修为不凡，为何却甘心屈居此地呢？”</p>
“唉。”颜君极长叹一声，拿起了烟袋，深吸一口，才缓缓说到，“不然呢，还能怎么？”</p>
古风道：“如今乱世，以大哥的本事何愁不能显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