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熙才不管这头不识趣的驴子,这一身肉也老了,做驴肉火烧不好吃,也就放过了它,在石槽上添了草料。
王曦端着刷子出来刷大锅,李淳熙凑了过去,对阿吉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出声,蹑手蹑脚走了过去,一下捂住她的眼睛。
那句“猜猜我是谁”还没喊出口呢,就给人家一手肘撞在了肋上,疼得弓腰,像是一只煮熟的虾。
回过味来的王曦转过身,没好气地拍在李淳熙的肩上,说道:“刚回来就作妖,没打死你都是好的了,吃了早饭没?”
李淳熙装作十分痛苦的模样,弱弱地说了一声:“没有。”
王曦白了他一眼,先不刷锅了,给他做点简单的吃食,先对付着。
“阿爷在家不?”
往常,这个时候阿爷都会拿着烟斗在酒肆门前哒吧哒吧抽烟,欣赏过往的小姑娘去河边浆洗衣物,不时嘘寒问暖几句,然后换回来几句“老流氓”之类的称呼,连带着,他就成了“小流氓”,当然了,待遇就是天差地别了。
王曦往灶里添了点柴,说道:“这几天一直在房里呢,饭食也是送到屋里头吃的,好像心事重重的,总是皱着眉头。你要是知道什么事,赶紧劝劝,省得闷出病来。”
“行!”
李淳熙答了一句,走到了阿爷房前,也没敲门,先在窗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然后在窗纸上捅了一个窟窿,瞪大了眼睛往里瞧。
窟窿另一边,也是一只瞪大的眼珠子,黑白分明,参杂着攀爬的血丝,然后窗户就推开了,窗沿嗑在了自个脑门上,贼疼!
李安捋了捋自己乱成一窝的头发,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回来了?还有,别跟我说在和尚庙里待了一段时间,连走门口都给忘了,专门趴窗户了。”
李淳熙安抚好了自个脑门,确认没起一个包后,说道:“闻色主持小气呗,说我吸纳听松台积累的灵气太快了,养不起我了,就把我赶下山。寻思着没有住处,就回来投靠您了呗。”
李安打开门,放李淳熙进来,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少在这里给我说混账话,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和鸡鸣山的接头人联系了?”
李淳熙李安远了一些,拉出矮脚凳子坐下,皱眉道:“阿爷,你多久没洗澡了,身上的味道都飘过来了,离我远一些。”
案桌的砚台还没干,上边搁着那支狼毫小楷,笔尖滴着墨汁。
“有什么快说,没工夫听你埋汰阿爷!”李安靠在床上,很想把这个不贴心的孙子一脚踹出去。
李淳熙拿起狼毫小楷,胡乱在一张白纸上勾了几笔,画了一只乌龟:“哦,没什么,王曦做了早饭,让我过来喊你一块儿吃,免得饿着了你。看,你孙子贴心吧。”
李安揉了揉眼睛,说道:“你们吃就行了,留个黄馍和一碗肉汤,一会儿送进来就是了。”
李淳熙瞥见案桌里头堆了不少揉成一团的废纸,弯下腰捡了一团,打开看了看,是汇给总司常启封的一条消息,不过涂抹地厉害,已经看不出原先的内容。
李安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受了伤,跟鸡鸣山有关系?别跟我说是跟闻空寺的出家人切磋弄的。”
李淳熙赞道:“阿爷好眼力,我都很努力装着没事了,你还是一眼看了出来,有没有什么诀窍?”
李安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自己把人按在了床上,使的劲有些大,李淳熙忍不住龇牙。
脱了衣服,解开麻布条,露出了那条抹了药膏的宽长刀印,李安顺着脊柱探查,里边碎掉的脊柱给拳意粘合在一块儿,要想伤好,配合药方子和野山参,起码也得十多天。
李安在上边拍了一巴掌,选的位置很妙,不会牵连到碎裂的脊柱,倒是会疼得厉害。
李淳熙大叫了一声,扭过头看着自己的阿爷,幽怨道:“阿爷,你轻点啊,我可是你亲孙子!万一要是拍碎了,以后可就没人给你养老送终了,我带着王曦阿吉自个开饭馆去。”
李安又拍了一下,让这个孙子记一记疼,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也不勉强你,迟早会有人报给我听的……算了,不说这些,不是说做了早饭吗,快点起来,阿爷陪你吃早饭。”
李淳熙瞧着李安快要走出房门,喊道:“你就不能扶我一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