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净幽谷,知道她的谋算的人,只有两个,一个自然是她自己,另一个就是经验老道的太上长老了。
不得不承认,人老成精的确是真的,很多细节还是得钟离多情出手才行,不过大致的方向仍是由她来定向,老人谨慎,比不得后生胆大,这是有点,但是有时也会坏事,得看决事人的持家功夫到不到家。
无疑,钟离艳是合格的掌舵人。
天流武馆一直跟净幽谷对着干,路人尽知。武乘空也是能忍,面对净幽谷的打压,到了最近才联系上了泉酒山这条线,想着一锅端了净幽谷。这也是没办法,钟离艳也只好联系了草原王庭的大祭祀,求一条生路的同时,也在挣着更多的安身立命的本钱。也不知道这两家暗中拉拢了几个盟友,钟离艳叹了一口气,只希望里边能够少了一个流沙商行,毕竟亲手扭断看着长大的丫头的脖子,那滋味不是好受的。
武乘空、慕容正山,就算知道这是一个局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的钻进来!
谷主大婚,天山习俗,封山半年,以休养生息,以告慰祖灵,谁知道期间会发生些什么,要是事情有了变化,那么多年的谋划就要竹栏打水了,只要是个枭雄就没法忍受。只要按着她预想的方向走,无论怎么说,再也没有比今晚更好的动手时间。
千家这个这头白眼狼……便宜它一回,以后总有机会讨回来!
夜渐深,谷里风气,换了一套黑色宽袖武服后,钟离艳在中庭抱着双臂,偌大一个院子,结彩的红绸随处可见,就围着她一个人飘。
摸了摸武服袖口上绣着的滚文金边,回味起了第一次穿上这身行头心情,钟离艳指尖掠过眼角。
今晚,她也要当一回不眠人!
……
另一边也有个不睡觉的,躺在土坎背风的一面,心里絮絮叨叨,掰着手指头埋怨人。
“阿爷是个没多大良心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混进来吃酒,估摸着是有的,现在指不定醉了,寻个大娘子求安慰。”
“阿吉会在厨房处理卖剩的食物,指不定就拿个勺子捞羊肉吃。”
“张宪活该在大营里陪着一群糙汉睡觉,最好脚臭地厉害些,熏死他。然后梁峰给他立碑,笑话地直不起腰来。”
“真羡慕李先生能跪在搓衣板上草书的本事,这个学不来。”
“至于王曦……算了,怪可怜的,都舍不得骂这妮子。”
数了一圈,李淳熙忽然就有些伤心了,原来挂念自己的,和自己挂念的人一般的少。
最可恨的还是头上那三个眼睛瞪得老大的岗哨,平日里不见这么精神,站着睡觉的看家本事也丢了,真是替他丢人,还害得自个吃了半天的风,死活过不去。
果然,今晚就是群狼享受血食日子,还好腿脚麻利,跑得快些。要是卷进去了,指不定还能不能脱身。
只要等他们换岗,越过这最后一条的岗哨线,那就是天高任鸟飞了。大路是不能走了,翻山沟,顺着寻一条水流往外走才是正道,免得路上碰见埋伏的人。
至于但不担心蓝石,笑话,没瞧见他过了门的媳妇今晚要当一回猎人么,皮糙肉厚的,死了谁都难死了他。
上边传来了动静,换岗的人已经到了,三个岗哨,是差着时间换的,李淳熙寻思,这应该是跟铁骑军学的,算是比较实用的一种岗哨,很容易逮着一些越线的刺客、探子。
不过,再好的策略规章也得看执行的人,给净幽谷这些百十年都没见过贼人的弟子使用铁骑军的岗哨规章,明显是侮辱人家铁骑军的名声。
卡着时间点,借助一些荒草以及土坎的掩护,走了一个“之”字后,很容易就甩开了后面的视线。
哪里有不清楚视障的岗哨,要是日后在他李将军底下当兵,少说八十重棍——李淳熙在心里朝后边比了一个中指,顺着斜坡往下飞奔,突然硬生生定住了脚板。
没法子,谁叫漫山遍野的火把齐刷刷烧了,亮得利害。
身后的天山,钟楼里,钟离多情眼睛里都是血丝,很像个身家全压上了赌桌的赌徒,嘴里喃喃:“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