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夹了两筷子菜，不言语。小李氏又碰碰王氏的脚，她这才说道：“是啊，二弟妹，左右娘也就是想过来住几日散散心。”</p>
    陈氏放了筷子叹了一声：“我又何尝不想在娘跟前尽孝，可我现在这境况，你们也看到了。这家里头也就这么几个人，娘来了，谁来照顾呢？可这食堂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说散就能散的，这可是王大人交代下来的，若是随便就散了去，只怕王大人要怪罪呢！”</p>
    都抬了王大人做挡箭牌了，她们二人还能说什么？草草吃过了饭，陈氏还是礼数周到地打发天赐买了些果子，托她二人带回赵家老宅去了。</p>
    送走了王氏和小李氏，陈氏转身掩了门就垮了脸。</p>
    这松快日子才几天，又想着往府城里头来，若是真来了，那可真是一尊大佛，招惹不起。自顾自地去了内间念了一遍佛经，和衣往床上躺着歇了。</p>
    内宅这些家长里短的，本就不是男人该多嘴的事情。虽说天赐心里也不怎么舒服，也只是蹲在后厨帮着洗碗，抿紧了嘴唇一声不吭。</p>
    小小洗完衣服上来，后厨已经清理干净了。虽说天赐做得也极好，到底她还是觉得有些地方没有打扫到，这大夏天的，又怕逗引了蚊虫什么的。自己重新挽了袖子，打了盆水仔细擦洗起来。</p>
    天赐进来看见，便说她：“我都已经收拾过了，你还要收拾一遭做什么？这么热的天。赶紧去歇着，仔细别累坏了。”</p>
    小小回头笑了一笑道：“我哪里就那般娇贵了？只不过这灶间是做饭的地方，若是有些个残油剩炙的。别变了味弄坏了好的饭食。”</p>
    天赐点点头，也不多言，却也不挪步子，拖了板凳倚着门口坐了，看着小小忙碌。眼见她已经将灶间各个角落里头又清理了一遍，脸上不由带着满足的笑容，也跟着笑了一笑。可转念想起赵家人的来意，立刻又垮了脸。</p>
    小小也不搭理他，不过心里也想着赵家人的意思，或者说，是赵李氏的意思。其实略一想也就明白了。无非就是觉得陈氏如今过得不错，赵明礼又是在官塾做着先生，想跟着进城来享享福。若是一般的老人家这样想倒也无所谓，可赵李氏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起她的“赵家道理”，小小就嗤之以鼻。这样胡搅蛮缠又端着架子摆明了想让陈氏伺候摆婆婆谱的人，若是真进城来跟陈氏住在了一块儿，那可真是个悲剧的开头。</p>
    天赐叹了口气，忽然道：“若是奶奶真要住到咱家来，那也真没办法。”</p>
    “为什么？不理她也就是了。怎么会没办法呢？”小小也正想着，忽然听天赐来了这么一句，不由有些诧异。</p>
    “如今父亲去参加府试，无论能不能考上，这名声都是跟前途相关的。若是奶奶要来，依着现如今的情形。大伯又不在家，由父亲来侍奉奶奶是合情合理的。可若不理她，就是不孝了。背了这个名声，甭管父亲是考没考上，往后的日子都不好过。”天赐看着小小，也有些意外。她居然会说不理，这“孝”乃人伦之首，岂是一句不理就能丢开的。</p>
    若是父亲考过了府试，继续会试，这品格也须能过关；若是不打算会试，往吏部报备了等着选官，人品更是需要考量。若是在这“孝”字上失了德行，怎么都没有个好的下场。就是继续留在官塾教书，这施州府城内外的人，也少不得对他指指点点。</p>
    小小还真没想过这一层。一来她前世今生都是孤儿，没人让她孝顺。二来这孝道在她前世那个时代，虽然同样重要，但也没这个时代看得这么重。所以她一时理解不了。她反问天赐：“那你呢？你可乐意老夫人住到咱家来？”</p>
    天赐想也不想便摇了摇头，随即觉得自己太直接了些，微微有些羞赧。他刚说“孝”很重要，自己就立刻推翻，所以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不乐意赵李氏进城也是他真实的想法，便对小小直言道：“奶奶不喜欢母亲，甚至对父亲也有些不喜。长辈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明白，也不敢问。可往常就是住在谭家坝的时候，奶奶也是喜欢大郎哥、二郎哥和五郎多些。”说着说着，神色便有些黯然。</p>
    这倒也是，赵李氏的喜恶从来都是摆在明面上，不加掩饰。谭家坝住了大半年，天赐兄弟俩都是跟父母挤在一处，大郎二郎却是跟着赵李氏住同一间屋子，就是后来赵老大不见了踪影，也没说叫他们俩搬回西厢房去。至于对五郎，那就更明显了，她难得的几次慈爱的表情，都是给了五郎的。反观对天赐天佑兄弟俩，似乎一直就是漠视的样子，反正只要有事轮到二房时，赵李氏不是对着陈氏指桑骂槐，就是骂赵明礼耳根子软，犟性什么的。这时日久了，天赐天佑怎么能感觉不出来。</p>
    想到这节，小小恍然。赵李氏想要进城，却拿想念天赐天佑做幌子，这孩子多少心里有些不舒服罢。</p>
    也不晓得怎么安慰他，便拿话来岔：“想那么多做什么？左右也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事情。倒不如陪我去摘些金银花儿，咱们煮了当茶喝，又消暑又解渴哩。”</p>
    天赐听了点点头，站起身去拿竹篮：“也罢，这天气，都快入秋了还这般热。”叹了一句便跟小小出门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