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又歇火了。
白衣童子:……
赤衣童子:……
那女孩儿风中凌乱。
片刻之后,她无奈的结了手印,就地开始打坐。
白衣童子瞅一眼赤衣童子,“能人异士?深藏不露?”
赤衣童子:……
“就你有嘴!”
蔺轻尘在云梯上饶有趣味的观赏着底下争端——中途还和丹青对视了一眼。
他知晓丹青必定也看到了她,却并不当回事——能让丹青跳脚也是乐趣一件。若丹青非要在别人的婚礼上跟他打一架,那就更有趣了。
只是这个好斗又善斗的姑娘,每回见他都是一言不合就刀兵相向,分毫不肯退让。对上两个道行微末的小杂役,却是这般好脾气。想来是不会同他打了。
这不免让他感到有些无聊。
他看完了热闹,恰底下白水宫掌观玄圃真人也带着一群人自内殿出来迎他。
他便重新换上他那副虚伪友善的面孔,降下云头,微笑着上前还礼。
玄圃真人是大战前就已入道的老道士了,虚伪起来和他不相上下。两人的手热情的交握在一起,充分展现了一番虽是初次相见却不逊于久别重逢的深厚交情。
倒是跟在玄圃真人身后做新郎打扮的年轻人修为不到家。寒暄过后,好奇的询问,“适才引得尊者在云上驻足的,不知是什么有趣的物什?”
他非要问,那蔺轻尘当然不会替他省事。
便向山下一指,笑道,“喏,不还在山门前坐着么。”
新郎官便拨开山腰上的云雾,向下一望,却只瞧见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在打坐。
仔细看看,那姑娘模样倒是十分秀丽可爱。然而这位蔺财神自己便是神州海外天上地下首屈一指的美人,当不至于对此等美色上心。
只那一身穿戴——也说不上是不得体,可对修仙人来说不免就有些一贫如洗的意味。
他大喜的日子,恰逢机缘,四海八荒有头面的年轻修士都来捧场。这女子一身寒酸的堵在山门前打坐,不免就有些讨债的意味。令他略感不悦。
新郎官左思右想,也不记得哪门哪派有这么个弟子,更看不出她究竟有何处能令蔺轻尘好奇。
便道,“是个生面孔——可是尊者的故人吗?”
蔺轻尘抿唇一笑,叹道,“也不知算不算是故人……”
新郎官立刻心领神会——似蔺轻尘这般人物,怎么可能不沾染几段绯闻、招惹几个死缠烂打的执着人。
他正要传话给山下守门的师弟,提醒他们将这女子打发走,便听蔺轻尘接着说道,“昆仑山内门首席颜丹青……算来该是在下的未婚妻吧。”
四面霎时间一片寂然。
片刻之后,该上前的、不该上前的全都挤到了云阶之前,纷纷向下望去。
雷辰恰在其中,便拉了陆吴同看,问,“便是她吗?”
陆吴口中叹道,“看来蔺河蚌也不打算同她相敬如宾。”面上却早已眉飞色舞,“热闹啊热闹,真是热闹。”
。
丹青正打坐恢复法力,忽见眼前光华盛大,山门洞开。自山门前至山上楼阙之间山石位移、草木两分,渐渐腾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大道。白云自上而下一路铺展过来,将青苔石阶化作了一条通天云梯。
有仙人踏着云梯匆匆下凡而来,衣服上霞光缭绕,巾带翩飞。尚未近前,已有仙乐叮咚,异香扑面。
这场面,和她在凡间听说的仙人现身的场面过于相符,以致于她一时甚至以为自己在看什么大戏。
这使得她反应稍稍慢了一步。还坐在她的小白云上等着看戏,那一行人已来到她的身前。
为首一人做新郎打扮,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剑眉星目,样貌倒是俊朗正派。
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她一遍,迟疑道,“姑娘是昆仑颜丹青?”
丹青:……
千垮万垮,心态不能垮。
丹青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能察觉得到半山腰上还无数目光正盯着她——从她的小白云上爬下来,淡定点头道,“是我。”
新郎看不透她的深浅,便唤来守门的两个小童,厉声呵斥道,“贵宾来访,为何不及时通报!”
丹青不料他变脸竟如此之快,又懵了一懵。心想这人还真像个唱大戏的。
便道,“我正要改路去登仙台,也无需他们通报。”
新郎官便又回头来看她——一句话之间,新郎对她的态度竟又变了一变。先是一揖,道,“怠慢了姑娘,还请见谅。”又问,“我见姑娘在此打坐,不知是什么缘故。”
丹青道,“休息而已。”
新郎官扫了一眼她的小白云,眉眼间便彻底松懈下来,道,“原来如此,姑娘请随我上山吧。”
丹青便收起云头随他一道踏上云梯,抬眼果然瞧见半空之中无数围观面孔。她头一次下山,更是头一次体验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稍微有些尴尬。不过略一思索便明白——她是日后昆仑掌教,众人好奇她也是平常。
便干脆扬头一笑,任他们看个够。
新郎官眼角余光瞥见,便又道,“我听说昆仑内门弟子遴选严格,入门者都资质不凡。有瀛洲龙子,药王谷世孙,剑丘欧冶氏后人……不知姑娘出身何处?”
丹青道,“北海。”
“北海?莫非姑娘是北冥守界人的后裔?”
“并非北冥之海。是神州北海郡。”
新郎官恍悟,讶异道,“……姑娘竟是凡人出身吗?”
“嗯。”
“难怪我一见姑娘便觉亲切。”新郎便侯了半步,与她比肩而行,“在下也是凡人出身。家父是海商,在东海滨开了家珍宝玲珑阁,勉强同修界搭上些关系。姑娘若需要什么奇珍异宝,或可帮上一二。凡人修仙不易,在修界没什么根底故人,一切都得自己从头打拼。难得遇上同为凡人出身的道友,日后还要多多相互扶持提挈。”
如此正论,丹青毫无发挥余地,便敷衍着点头,“这是自然。”
新郎又道,“我比姑娘略年长些,若姑娘不嫌我位卑,日后你我便以师兄妹相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