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这个坚强执着的男子,不喜欢这个始终不曾折过傲骨的男子,不喜欢这个明明生不如死却咬牙活着的男子,不喜欢这个残了双腿却更加叫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男子,不喜欢,不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虽然计较起过往的一切,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是受害者,于他而言,是生父被夺母亲悲苦一家离散的局面,于她而言,是生父不喜母亲霸道一家貌合神离的局面,无论是哪一种,她和他都是不幸的。但她仍是不喜欢他,甚至不会为他的悲惨遭遇生出哪怕半分同情。
因为他便是再惨不过,也终究得到了寻常孩子最想要的爱,父亲的关怀与牵挂。而她们明明就在父亲的身边,却被隔绝在外,从始至终,都只是一群外人。
鲜子里是八岁的时候知道尧戏的存在的,为此恨怒多年,一心认为是尧戏夺走了他的一切,为着乞求父亲的爱,做出种种荒唐事,却终是被隔绝在外。到现在,父亲对他都没有一丝丝的真心,为一个奴才当众折了他身为嫡长子的骄傲。这叫他如何能不恨?他甚至动过心思,想派人去杀了尧戏,若不是被鲜睿拦住了,还不知道会引出怎样的大祸。杀不得,便只能恨了,不恨,却是不知该如何活了。
在尧戏不知道的时候,鲜睿和鲜子里早已对他这个兄长知之甚深,但他们俩都没把尧戏的存在说给别人听,因为痛苦的事,他们俩分担便可,无需再累及他人。也是因为这一层关系,鲜睿和鲜子里的感情最深,毕竟承担着同样的痛苦。
只是再长大一点后,鲜睿渐渐觉得渴求父亲的爱实在是可笑,有那么多重要的事要做,有那么多野心期待完成,她怎能再如三岁稚儿般撒娇耍赖,卑微的乞求一丝爱怜?她已经不需要了,真的,站在父亲面前,她的心里竟是一点情绪的起伏都不再有,可笑的是,她不再期待的时候,父亲却愧疚了,还想缓和彼此关系?只是有必要吗,有必要闹得这么狼狈吗,弄清彼此身份,尽己之责,便足够。
但鲜子里却还是不服,行事也越发的荒唐,只这一次他大抵也是能放下了。
回过神,鲜睿唤了人来,将她做好的画作寄给车离弩,如往年那般送去。
“睿儿的画技越发纯熟了,只还是欠缺了点火候。”车离弩摊开画卷,仔细观赏了一番,点点头,略带遗憾的说道。一旁的明水正在给车离弩磨墨,闻言,却道:“睿儿年岁尚小,能有如此功底已是不易,假以时日定能叫老大满意。”
“不小了,寻常人家的女儿似她这般年纪都是两个娃的娘了,偏她什么都没学到,就学会了你们的不成器,直到现在都没有娶夫郎。”车离弩挑眉,笑道。
明水眼皮也不抬一下的说道:“看睿儿的画,就当明白她为何不愿娶夫了。雄鹰展翅,正待翱翔,又怎能被这之事束缚住,况且雄心万丈容不得私情沾污。睿儿不过是想先立业后成家罢了,又不是预备出家当小僧,老大无需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