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见来店中借宿的朱文相貌忠厚,便想与他结为夫妇,但却不知他有没有妻子,遂趁夜里王行首夫妇入睡,以乞火为由,来到朱文房中。打听之下,她得知朱文因家贫未娶,便向他表明心愿,并把自己亲手缝制的一只牡丹绣箧,里面装着一百文太平钱赠与朱文,以作表记。</p>
不久,王行首夫妇新开一茶店,请朱文前往试茶。朱文赠五十文太平钱作为贺礼,取钱后不慎将一粒金所赠的绣箧遗忘在店中,被王行首拾得。王行首看是一粒金之物,知道两人私下有来往,便设计要阻止两人来往。他将一粒金的真容挂在神龛内,待朱文发觉绣箧不见,回店中寻觅时,看到神龛中一粒金的真容,并听王行首说一粒金已死去半年多,朱文不知是计,大为惊恐,不敢再店中住下去了。而一粒金遭到王行首夫妇毒打后,乘机逃脱,赶上朱文说明就里,两人终成夫妻。</p>
孟楚洁讲完,拉着孟楚清问:“五妹,你说这一粒金,可值得佩服?”</p>
这一粒金姑娘的身上,很有些穿越女的风范,孟楚清自是点头,道:“的确值得佩服。”</p>
孟楚洁见她赞同自己的意见,很是高兴,又去问孟楚涵。孟楚涵却期期艾艾,不肯作答。孟楚洁看不惯她这幅样子,骂了她几句,她才道:“三姐,是你叫我说的,我真说了,你可别恼。”</p>
孟楚洁不耐烦地道:“你再不说,我才恼哩。”</p>
孟楚涵这才道:“以我所见,这一粒金结局虽好,但究其行径,也太孟浪了些,哪有大姑娘家,在夜里独自跑到男人房里去的,而且还自荐枕席,实在是不知羞耻。”</p>
孟楚洁眉头一挑,问道:“那依你看,她该如何?”</p>
孟楚涵听她语气不善,忙道:“我并非认为她做得不对,只是若遣媒人前往,岂不是更为妥当?”</p>
孟楚洁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便去问孟楚清:“五妹,你觉着你四姐说得如何?”</p>
孟楚清道:“事出紧急,寻媒人哪里来的及,况且一粒金的养父母虎视眈眈,又怎容许她请媒人来?”其实她还想说,一粒金虽然处境险恶,但仍只想与朱文做正头夫妻,并没有自甘下贱,生出去给人做妾的念头来,仅凭这一点,就值得人敬佩了,更何况她还有为了自身幸福,不畏艰险,主动求取的精神。只是思及孟楚洁和孟楚涵的生母都是妾室,她便把这话隐去了。</p>
孟楚洁见她站在自己这边,很是欢喜,连连点头道:“五妹讲得极是,所谓事急从权,她主动向朱文表明心迹,是嫌羞了些,但总比被卖了强。”说完,却又嗟叹:“可怜我身世比一粒金强,样貌本事也未必就不如她,但却没得她那样的胆量,不过事事听人安排罢了。”</p>
“可不是……”若非如此,她们姊妹几个,也不会装病的装病,装瘸的装瘸了,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这种行为,也是一种无言的抗争罢,只不过来得委婉些罢了。孟楚清捧起茶盏吃了一口,装出几声咳嗽来。</p>
孟楚洁难得地伤春悲秋了一回,突然又问:“不知这出戏,是哪个写的?”</p>
孟楚清等又没有听过,哪里知道是谁写的,于是叫了戏头来问。戏头答曰,是城东卖酸文的王继。孟楚洁便赞了一回有才,流露出钦佩的神色来。</p>
这出朱文太平钱唱完,肖氏便命摆酒,众人入席。堂屋一桌,大人们坐了,小辈们的席面,就摆在凉棚里。所有小辈,也不过孟家四姊妹而已,连个客都没有,孟楚洁感叹道:“韩家庄的女孩儿们,竟连出门做客都不能,这还是亲戚家呢!咱们与浦家作亲这几年,通共见过英娘和大妞几回?”</p>
孟楚清笑道:“风俗如此,奈何?三姐若是想念她们,发个帖子,专程请她们来家便是。”</p>
孟楚洁点头称是,招手叫来戏头,却是命他将方才那处朱文太平钱再唱一遍。才听过一遍的戏,又要再听?众人诧异,皆笑她痴,孟楚洁却不以为然,执意叫戏子重新装扮,又唱了一遍方才作罢。</p>
酒席吃到一半,自前院涌来一群莺莺燕燕,全是孟振兴雇来的妾,前来与浦氏敬酒。肖氏今日刻意要奉承浦氏,见妾们举止殷勤又小意儿,表现还算不错,便留了她们在堂屋内伺候,为浦氏斟酒,逗浦氏开心。</p>
这些妾都擅察言观色,如何不知肖氏心意,卯足了劲儿,轮番上阵,直把个浦氏哄得眉开眼笑。</p>
浦氏渐渐有了几分醉意,瞧着簇拥在肖氏周围的那些花红柳绿,就有些羡慕的意思,问道:“大嫂,你这些妾,哪里雇来的,价钱如何?”</p>
肖氏不怕她开口,就怕她无所求,此刻一听这话,喜不自禁,忙道:“弟妹喜欢?赶明儿我送你一个。”</p>
浦氏听她说的是“送”,很有几分惊喜:“当真?大嫂这样厚待我,从今往后,你要有甚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p>
马氏听了这话,连连向肖氏打眼色。肖氏本觉得这样太操之过急,但挨不过马氏才是委托人,便只得开口对浦氏道:“弟妹,你这话可也当真?嫂子我还真一事相求,这可便说了。”</p>
浦氏没朝深处想,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拍胸脯道:“大嫂有甚么话,但讲不妨。”</p>
肖氏看了马氏一眼,犹豫着开口道:“弟妹,你家三娘子年纪也不小了,何不亲上做亲,嫁与二舅太太家?”她眼见得浦氏面色变化,忙又补充了一句:“将来她那份嫁妆,全包在我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