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声地问：这管道通往哪里的？
牛郎：蓝图上面的指示这管道下面旁边是化粪池，下面是……一个这里没标明的空间！也是这座大楼a座地基的最底部了。是否还有蓝图上没标明直通扎西的阴宅就不得而知。探险就要往一些没路标没指示牌的地方走！
探险不是无的放矢地乱窜。受害的是自己。走到尽头处的铁门，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铁门栓拉开。门后面一片幽暗，一盏微弱的壁灯在对面大约十多米远的墙上。脚下是垂直的一条有若潜水艇从指挥塔上进入艇内，被钉在混凝土墙上没扶手的铁梯。伸出头往下看，什么都看不到。没带上手电这必须的工具是大意和失策。等于警察忘了带枪，夜班保安忘了带手电的同一原理。
牛郎：要小心下面有沼气！
牛郎拿出几张餐巾纸递给站他前面，双脚已有三份一踏在混凝土外黑不见底的空虚中的我。我燃起餐纸往下扔。火光一直往下堕，然后看到火光掉在像固态的地面。我转过身体跪在混凝土上，右脚探测梯的铁把位置，脚尝试用力看被踩在脚下的铁把是否牢固。一步一步的缓慢地往下攀。仰首看到牛郎的屁股也跟随着我小心翼翼地以“左手左脚右手右脚”踩着钉进墙内的湿滑圆形的铁把向第一层地狱降落。我看到牛郎那双皮鞋的鞋底写着“香蕉共和国”，美国著名的鞋和服装品牌。
我：你这双牛皮靴……
牛郎打断：请专注往下攀的难度。请别掉以轻心！头要往下看，别往上瞧！我不是没穿内裤的美女。拜托啦阿兵。
脚尖触到实在的地面。把双手逐步放松，整个人踏实地站在一片不知名的黑暗空间里。亮起打火机给牛郎安全着陆的指引。他从还有二级的铁把跃下。体重应有八十多公斤的重量着地时制造出的回响声倒也不小。从回响声推测这空间的大小是无法估计有多大。两部手机差不多同时亮起电筒ap和拍摄录像的射灯。射灯所到的整个地面是被世外高僧施以封闭式有若法海大师的镇压法。满布咒语的石砖一块连接一块的铺满整个空间，形成一幅在脑海里犹如纳粹党徽的右旋卐字型巨大封条。
牛郎：是万字吗？
我：应该是！再走一遍看看！？
牛郎：不用了，我俩同时感觉都是卐字就应该错不了！谁被这封条压在下面呢？
我：可能是墈舆风水有关的布局吧！
牛郎：那么找到你想要想知道的东西没有？
我：我也不知道！但知道下次该怎样来这里了！
牛郎：撤了没？
我：撤吧！嘿，等我拍照片和录像证明到此一游！
牛郎：上载到微博啊？
我：我没有微博！我怀念用笔写信的日子。我老妈曾给我看死鬼老爸写给她的情信。真的好浪漫！信纸信封都精心挑选的。不同的节日和心情都可以用上不一样的信纸和信封，用什么笔来写都很考究。
拍完硬照和录像，翻看一次后。回程就由牛郎带领着我走出像迷宫一样三十米深的地下。管理保安员微笑地向我点头
保安：朱先生您好！有电梯不坐走防火梯从廿八楼到大堂啊？年青人真的所向无敌啊哈！
我回应这位年届六十的老保安：嗯，对身体有好处的！
离开豪宅大楼，回医院免除新仁的焦虑。牛郎在开车离开医院前向我再次提醒说十二点不见不散。
雨从晚上九点正开始没完没了地下着。为接下来我与牛郎的移尸活动加添了气氛和难度。为什么不打雷和闪电呢？打雷和闪电于一分钟后就开始了。雷电交加的雨夜。让我想起那把油纸伞。天雨路滑，还要开车走到那找替身的路段，挖出尸骸……搬运到三十多公里外的西郊坟场。挖两米深的坑后，把尸体扔进坑里再填满湿漉漉的泥土。万一被坟场保安发现，绝对变成盗墓者洗定屁股去坐牢，然后回家等着吃老妈的藤条炆猪肉。越想心里就越没底。坐玻璃房里发呆。新仁不见他踪影，可能准点七时已下班闪离这里。阿丁哥推着他说是被雷电击中被活活烧死的一对男女如碳般的焦尸走进太平间。一对男女怎会用一张尸床？阿丁哥说法医都没法分辨出溶化到一起像连体婴的残骸。因为警方说有目击证人，所以就免浪费法医的宝贵时间直接推进太平间了事。
走到太平梯那堵老韩经常现身的墙壁面前。
我：老韩，我那块聚鬼盘拿来了。出来鉴别一下行吗？
墙上留下污渍怎看都像老韩那张生前死后的遗照。玲珑浮凸的展现一张野兽派的黑白水墨画。老韩龟缩到哪里了。于是我从衬衣里拿出古玉，当玉器被我掌心压在墙壁上的时候，整座墙壁开始震动，从一级地震到九级大地震似的，整座墙壁倒塌下来。墙里不是豆腐花工程的废纸板和汽水空罐，而是三具被压得像痴恋情人的尸骸。一个骷髗头的牙龈部份还展露出此君有金牙齿三颗。这下可妙了，报警和近在咫尺楼上就有我们医院的法医部门。三具残肢被运上法医署所需要时间在张小丽监督下，十分钟就搞定了。建筑师检查后明确的说这堵不是力墙，绝对对楼宇不会做成影响。天文台在当晚纪录得六点七级地震。跟我那块玉的神奇功能没任何关系。只是一场巧合。雷电交加雨夜兼逢地震！不知道扎西的尸体有没有被地壳变动而从始掉进裂缝下的深渊处被毁掉呢？
接听来电的牛郎：我都感受到整座房子在晃动啊！希望扎西没被转移到几公里外的某条阴沟就好了。
我：咱们立马出发吧！你不用来接我了。我去你那里。十五分钟就到，你在楼下等我！
我在小丽移走三具尸体时看到她开的那辆叫营长的吉普。问小丽借用了营长。十五分钟不到就在牛郎家楼下。滂沱大雨下的牛郎没拿伞，只穿着厚厚的黑色塑料雨袍。远观倒像个死神手持铁铲子站在大门外。他盯着这辆庞然大物。跃上吉普后的他不发一言。我一脚踩下油门就往死亡路段飙。
不幸的事被我猜中了。小石碑也被地震毁掉，在本来的位置被移动到一棵大树下，幸好这块石碑被泥土冲走前，被露出地面那堆树根挡住了。松软的泥土被大雨打得遍体鳞伤。我和牛郎在四周寻找扎西顿珠的遗体。我心血来潮地把牛郎拉下跪在地上。
我：喊她回来吧！
牛郎即时明白我的意思。两个跪地上的男人向着像嚎哭的天际嘶喊着扎西顿珠的名字。我在牛郎那件黑色雨袍内燃起三根香烟。又忘了拿黄色阴司纸……。奇迹出现了，一堆像被推土机推到面前的泥土里，牛郎咋见到露出的一只苍白如纸的小手。牛郎飞扑到小手前就用双手使劲地往土堆里翻。不到半晌，我在牛郎哭肿的双眼下把扎西的下半身从泥土里抽出来。他紧抱着她的上半身，我随后抱着她的下半身。两条雨夜剪影合力把一具女尸抬进营长宽敞的后座位里。我把备好的大毛巾扔给牛郎。我把营长来个一百八十度调头直奔西郊坟场，望后镜里湿透的牛郎用大毛巾助曾被撞至稀烂的脸容上拭擦掉泥泞和污垢物。我佩服坐在身后的男人，他吻着不似人形的那张脸孔。他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牛郎在唠着什么了。划破空气中的雨水，辗破任何阻碍前往坟场的障碍物。管他什么坟场保安和管理员，这辆无坚不摧的俄罗斯营长不费吹灰之力就推开巨大的坟场那道铁闸门。
我：牛郎，扎西想睡在哪个位置？
我把吉普车顶的四盏，每盏四百伏特的强劲射灯亮着了。灯光穿越暴雨，把百米前的黑暗照亮得有如白昼。轻踩下刹车，车子缓慢地在坟场里搜索着可供牛郎爱人永远栖息之地。突然间牛郎像听到谁的指令。
牛郎：嗯，好的！阿兵，前面右拐五十米有一棵枫叶树。
我把吉普开进较窄小的柏油路上。射灯把开始变红的枫树在暴雨的洗涤下，影照得额外生动，雨水打在枝叶上，柔韧性把枝叶反覆地上下摆动。两把像人那么高的铁铲开始在树下旁的土壤挖掘。然后牛郎从背包取出一套簇新的女性服装助扎西穿上。他把手指上的戒指脱下来戴在扎西的无名指上。一双扎西生前曾穿着的跳舞鞋套在那双开始腐烂的小脚丫上。黑雨袍包裹着尸体，两人合力搬到已挖掘大概两米深的坑洞旁。牛郎首先跃下坑内迎接我把下半身先行滑进去的扎西尸体。我接着跳进坑里搀扶着扎西的下半身，好等牛郎慢慢地卸下扎西的上半身。半躺在坑内的尸体被头顶上那棵浓密的枫叶挡住了大部份的雨水。跃回地面前的牛郎最后的吻别在扎西的唇上。两把铁铲不到两分钟就把坑洞填平了。擦掉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的脸。牛郎瞅着坐驾驶座的我。
牛郎：………
我轻微的耸耸肩不明所以：………
两只手握在一起。两副释怀的脸孔在吉普飙出坟场大门时，抽着在黑暗中清晰可见烟头亮起的两个小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