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从没忘记自己励精图治为了什么。</p>
也许他看谁都是敌人,也许他杀起人来不计后果,也许他宁错杀一万不肯放过一个。</p>
但他不是天生残暴,无可救药。</p>
初月晚不怕皇兄猜忌自己,让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懂也好,至少他也知道了,在他疲惫不堪的时候,还有人毫无保留,撑得起一份依靠。有她初月晚和云锦书,一前一后,守望相助。</p>
什么都会变的,人也会变。</p>
凭什么就不会变好呢?</p>
虽千万人吾往矣,不是说说而已。</p>
“裕宁重查摩天塔星象记录,”初月晚仰起头对他说,“百年内,一再出现异兆。大国师以为无力回天,裕宁心里则不然。纵然天命所指,洪水之中,也必有人愿意逆流而上。”</p>
她说着叹了口气:“裕宁只是心疼皇兄,为何同船的人非但不能协力,却逼着皇兄将他们打下船去,才撑得起这逆行之舟。”</p>
初永望动容,低头不再看她。</p>
“裕宁从来没有怀疑过,皇兄和父皇、和历代祖辈不一样。”初月晚说,“前人播下的杂草,便由我们除去。”</p>
“裕宁不担心朕先斩后判,牵累无辜了么?”初永望露出悲哀的目光。</p>
“担心。”初月晚道,“但,皇兄还有退路么?”</p>
初永望苦笑。</p>
是啊,早就没有退路了。</p>
登基之后,初永望便如身处重围,若不杀伐果断,那些察觉他有修剪之意的朝臣与皇族联手,时刻可能将他变作傀儡,或是借机除去。</p>
不依靠云家的根基,他自是坐不稳这个皇位。可若太依赖云家,又将给自己树立另一个敌人。而那一刻云锦书的退让,给了他最大的安慰。</p>
云锦书不要王侯将相之位,不再与父亲同流,而是冠上骂名,孤身一人游走在刀尖之上。</p>
初永望看着初月晚的时候,隐隐从她的眼中看出云锦书当时的决绝。</p>
他们二人,也早已选择和他共进退了。</p>
“裕宁。”初永望平静心绪,问道,“你想要什么?”</p>
他想还回去点什么。</p>
至少,也许,身为皇帝,自己还能给自己最亲的人留一点什么。</p>
初月晚想了一会儿,重新抬头看着他,圆而亮的眼眸中又露出纯洁真挚的期待:“裕宁要小舅舅!”</p>
初永望又忍不住笑了:“初心不忘,矢志不渝,裕宁倒是情比金坚了。”</p>
笑罢,他轻声念叨:“想必,他也是这般所求。”</p>
初月晚没有听清,仍张着漂亮的眼睛问:“皇兄,皇兄想要什么?”</p>
初永望也想了想,道:“前些时候抄家得来的财物都已清点完毕,国库也已经充裕,足以运粮南下。朕早派钦差前往南方水患之地,不多时就能开仓放粮了。给西北拨去的银两,也能喂饱二十万兵,换一批新式火器。”</p>
他眉眼间少见的有了蓬勃之意,道:“朕要做个明君。”</p>
初月晚微微露出笑容,转头目视席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