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抹去祁山的身份,这些人就必须死。 如今,祁园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他依旧不想承认他是祁山,否认的声音却在喉中发不出声音来。 他目光慢慢的转向霁月,问:“你是如何找到他的?” 明明已经死了的。 当初,他明明把人都杀了,抛尸乱葬岗上的。 那个地方堆满了尸体,不管死多少的人,都不会有人在意的。 到了夜里,就会有豺狼过来把那些尸体叼走。 霁月偏了一下头,说:“是他来找我的。” 祁园说:“你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杀了所有跟随你的人,我不会原谅你的。” 他一个普通人想要扳倒韩万山是不可能的事情,事情还没有揭露就会先被他杀了。 在知道沈家的养子封了二品上将军后,他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祁山的命数也到了。 他了解沈家与韩家的恩怨,在权衡过后,他主动找上了霁月,把关于韩万山的过往相告。 单凭他的这些话,不足以把韩万山定罪,毕竟当事人全都死了,死无对证。 如果搁在今天这样的局面就不一样了。 密道被发现了,韩万山此刻正如惊弓之鸟,他过往的堂兄弟忽然出现,作证揭示他的过往。 韩万山方寸大乱,自知无论如何今天也是不能逃脱了,罪已被定,他忽然就无所畏惧了。 看着祁园,故人就在眼前,他忽然就轻松了。 只有天知道,杀了那么多忠心跟随他的人后,占据了别人的功名后,他这些年来过得是多么的慌恐不安,他常常半夜从噩梦中醒来。 梦里,他常常发现自己的身份被揭露了。 梦里,皇上震怒,要砍他的头。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二十年,时间久了,故人再没有出现,他也渐渐以为自己就是韩万山。 他用这个身份娶妻生子。 他以为这一生就这样了,渐渐的也就心安理得了。 兵败了。 梦忽然醒了。 他看着那个叫祁园的人。 二十多年过去,他们都变了太多。 当年祁园死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天真无邪十二三岁的小小孩童。 那时候他常围在他身边哥哥长哥哥短,根本不知世间忧愁,也不知他的愁。 许多时候,他已记不起祁园当年的模样,想着想着就会模糊了。 再后来,他刻意把他遗忘了。 转眼间,他们都人到中年。 祁山说:“祁园,你老了。” 祁园恨恨的盯着他,不言语。 他一生活在仇恨之中,如何不老? 祁山倒是不显老。 当了几十年的太守,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年轻得很呢。 祁山忽然就跪了下来,慢慢仰脸,微微颤抖。 穷途末路。 一朵乌云遮盖过来,冷风起。 他说:“天就要下雨了。” 他目光又转向祁园,说:“祁园,这一世,是哥哥对不住你了,若有来世,哥哥再补尝你。” “谁稀罕你的补偿。” 祁园把这话狠狠的送给他。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伤害了就是伤害了。 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再重来的。 祈山惨淡一笑,有雨点落下,打在他的脸上,他抬头望天,身子定格在那儿。 如果有来世,他愿自己不再是大荣皇室的后人,不要再东躲西藏,不见天日。 如果有来世,他宁可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带着祁园过普通人的日子。 权利,荣华,会让人迷失,不能回头。 祁园猛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只见祁山胸前深深的插了一把匕首。 他死了。 祁园怔了怔,伸手,轻轻抚上他的眼睛。 祁山死了,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他拿自己的亲人和心腹的性命换取了他二十来年的荣华富贵,他也该偿还了。 祁园眼睛红了红,没哭,只说:“沈将军,祁山死了。” 霁月说:“祁园揭发祁山有功,这件事情我会如实上奏圣上,请圣上论功行赏。” 他也不必过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朝歌先进去避会雨吧。” 朝歌点头,便进厅堂那边避雨了。 霁月在外面交待几句话,就是交待下面的人去追查韩孝郡的下落。 等他这边吩咐完,也举步进去了。 不多时,大家又全都挤在一个厅里了。 谈公公这边的羽林军有一些伤亡,带来的十多人,还余下八个了,其中二人还受了伤。 萧归流为他们处理了一下伤口。 经历了韩家的变数,几位大人面面相觑,等回过神来,钟都尉忙来到霁月面前说:“沈将军,下官是真没想到,这韩万山竟是个冒牌货,他,他藏得也太深了吧。” 沈霁月淡淡的回他一句:“你要是想得到,你还有命站在这儿说话?” 钟都尉忙连连应:“是是,我肯定让他杀了灭口了。” 张税官也忙过来想要拍几句马屁。 霁月在他张口前就摆了手,道:“都不必说了。” 烦。 张税官的话被噎在喉中,发不出来了。 朝歌默默坐在他旁边,琢磨着,在前一世的时候,霁月也是知道祁园这条线索的。 也知道韩万山本不是韩万山,是鸠占鸟巢。 因为她的变数,韩家被提前扳倒了。 这韩太守家被扳倒了,下一步霁月是要进京,把这一切朝圣上禀报了吧? 霁月这次进京的话,她京城的房子还没买好呢,她也想跟着一块进京怎么办? 霁月这次会带她的吧? 霁月看了她一眼,小姑娘明显的魂游向外,不知道想什么了。 张税官的女儿,也有十三四岁了,生得清秀。 她在自己母亲的提醒下,悄悄沏了一份茶,端过来递给霁月,恭恭敬敬的行一礼,说:“沈将军,请您用茶。” “给谈公公喝吧。” 谈公公心里嫌弃,拒绝,道:“本公不渴。” 他不喜欢喝的,推给他,当他就喜欢吗? 他低首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袍,溅了一身的血,他更嫌弃了。 端着茶站在那的张姑娘面上一阵青白,讪讪退下。 这沈将军她是知道的,上次冲进她的府上来,把她爹给打伤了。 朝歌回过神来,淡淡的瞥了一眼。 这些个姑娘妇人,她一个不喜欢。 霁月今天不在的时候,韩夫人非让她给谈公公跳舞,这些个妇人姑娘可是很喜欢的,个个想看她笑话。 嗯,还有谈公公,也故意为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