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悠看也不看她,只问:“你们谁是这里能做主的人?”
为首的混混掂了掂手里的刀,“你说呢?”
屋里这四五个人都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穿得不算亮眼,打扮得也不够花枝招展,可那张脸真是要多标志有多标志,灯光照在她的皮肤上,一层莹莹亮亮的感觉,简直让人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一把她那吹弹可破的白希的脸蛋。
而且她和他们见过的所有女孩都不同,身上带着一股无形的傲慢气场,不同于被绑住的女孩那种落魄嚣张,她则是丝丝入扣,静中含威的冷淡和镇定。
这股气场让她的娇美明艳被赋予了足以侵略人心的攻击性。
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陈天娇怔怔地望着她一步步走进来的样子,面无表情,像吩咐一样说:“我让你们放开她,听不懂?”
为首的混混忽然就笑了,“放开她也行,但是你要保证她现在不走出这间包厢。”
“大哥!”其他几人惊讶。
年轻的女孩低眉,轻声嗤笑,“腿长在她身上,她走不走难道还听我的?”
陈天娇听到她这凉薄刻骨的语气,心像是一瓣一瓣裂开了。
既然两人的关系走到这一步,她何必还要过来?
段悠淡淡望着面前犹豫不决的几人,想来他们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留下这么多空子给人钻。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手机道:“我知道你们害怕她出去以后叫人来救我,假如你们刚好还要对我做点什么的话——有人来打扰,真的很扫兴。但是你们说,我现在离门口这么近,如果我转身跑出去叫人,会怎么样?”
几人脸色同时一变,段悠在心中冷笑,一群废物。
为首的人脸上隐隐有些慌了,整个屋里就属她离门口最近,如果她要走,只要动作快一点,谁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在她叫到人之前追上她。
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惊了她,她就真跑了。
为首的混混沉了沉嗓音,面色阴鸷,“段悠,你敢走,我就敢用这把刀毁了她的脸。大不了就是进局子里蹲几年,你以为我怕?”
贺家兄妹出的钱够多,又许诺过一旦出事一定会想办法把他保释出来,他自然有恃无恐。
段悠也明白,她这一跑肯定能将对方绳之以法,但若是他真的被激怒,在陈天娇脸上划上几刀,那真不是好玩的。
这群亡命之徒豁得出去,他们在牢里呆多少年都换不回陈天娇的一张脸。
陈天娇闻言亦是瞪大了眼睛,脸色苍白得很。
哪怕她和小晓、段悠关系好,可她也从没告诉过她们,上大学之前,她只是个身材臃肿的丑姑娘。
身边没有人喜欢她,她自己见了都讨厌。
可是高中毕业那个夏天,为了心底的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开始疯了一样的减肥。
瘦下来之后,又四处去学化妆,淘不同品牌的衣服,这才有了如今这个光彩夺目的陈天娇。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丑与美之间区别,一张漂亮的脸蛋能让很多事情变得简单。
她经常望着自己打扮过的脸,感受到一种踩在云层上的、不真实的感觉,但又很享受这种轻飘飘的快乐。
曾经的胖是一时的,但如果脸上多了几条刀疤,无疑是又把她打回了原形,而且再无翻身之日。
段悠眸光微闪,看到陈天娇毫无血色的脸和空洞的眼神,又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不为所动道:“刀划在她脸上,关我什么事?”
她说着,眉目轻懒地弯成愉悦的弧度,“我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出去。但是现在的情况很有可能变成我们两个最后谁都出不去,等于我的付出没有任何收获。所以为了止损,我可能暂时牺牲她的脸,先想办法把我们两个人的安全保住再说。”
她从始至终都说得非常冷静,好像在做一道算术题,有理有据,逻辑清晰分明。
陈天娇的心随着她的话音一点点被恐惧吞噬,眼里都涌上了泪。
“你不会的。”为首的男人阴沉沉地打断她,“你不会牺牲她的脸,否则你根本不会过来。”
他们之前发短信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如果不想让陈天娇毁容的话,就一个人到走廊尽头的包厢来。
“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们同一个条件不能用来威胁别人两次?”段悠瞧着他,笑意讥诮,“这样会让对方产生一种和你交易得不到保障的感觉。既然心平气和的交易得不到保障,说不定我会被逼得采取什么特殊手段。”
“说实话。”段悠道,“我和她关系实在不怎么样。她不久前才做了一件让我深恶痛绝的事。刚才我确实想过高风亮节地装一回好人,所以才过来救她。但那时候我又不知道你们手上拿着刀。”
她莞尔一笑,“现在看见这个架势我害怕了,不想救了。”
说完,段悠的手已经攀上了门把手。
她的才思敏捷、伶牙俐齿是系里出了名的。
被她这一通忽悠,为首的男人再也沉不住气,猛扑上来,段悠眼里精光一闪,等的就是他这一刻。
她回身抬手,劈在他的手腕上,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他手里的刀,冲到陈天娇跟前割断了她身上的绳子,使劲扔到了房间最远的角落。
在几个大男人反应过来齐齐往她们这里挡的时候,她用力把陈天娇往外一推,大喊:“跑!”
陈天娇眼里悬着的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段悠,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段悠被其中一个男人的体重压得难受,胸腔像裂了一样,她目光熠熠地盯着她,看似冷漠无情,实则深处是什么,陈天娇根本来不及想。
她只看到段悠的口型张张合合,吐出一个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