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缘分皆是因果,雪因天成,天因冬寒,寒从苦来,苦尽甘来,循环有道,上善若水。
记得那位被田中云恩准归家的士兵,叫周连成,海上一战血雨腥风,如同噩梦一般总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于是脱下军装重新成了一名普通百姓。
孝子莫披军中甲,忠士莫念家中人,怎奈何,自古忠孝不两全。
周连成回到自己的家中——河南大名府小山县,拿着田将军亲手批下的归兵令来到了军营,办了一切的交接手续,回到家中,本想见一见自己的老娘,可怎想到见到的却是白布灵堂!
周连成走到家门口整个人是呆住的,口里连连念叨:“不不不。这不是我家,我走错了…我走错了…李大爷,我家在哪儿啊,这不是我家…这不是…”不能接受,或是说不敢接受,眼神无光,面无血色,一双眼睛空洞洞地看着周围。
邻居街坊们都出来了,看着这孩子,小声议论不敢让他听见。
“这孩子命苦啊。”“多好的孩子,唉!”“是啊,怎么家里就这样了呢?”“造化弄人啊!”
李大爷平时跟家里关系最近,也是父亲生前最好的兄弟,家里出了事儿,也是李大爷帮忙料理的一切。
看见李大爷过来了,周连成一步踉跄就跪在跟前:“李大爷!我家里怎么了?”
人在这个时候不愿意亲自去接受一切,最好是有人告诉他发生的一切,这样有地方诉苦有地方发泄,远比自己去得知一切来得轻一点。
“孩子孩子,先起来啊,大爷看不了你这样,起来起来…”老头双目也湿润了。
周连成有个哥哥,叫周连功,兄弟二人的名字寓意很好,“功成”,从小老两口就希望兄弟二人学有所成,才到功成!只可惜天下哪有那么如意的事情呢?家里老大,这个周连功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不学好,跟着一帮小混混为非作歹,抢钱骗钱,出入嫖院,进出赌场,老父亲看在眼里,整日为大儿子忧心,多番教导却没有任何用处,有一天老头狠下心来,报官处理!古时候有这项制度,叫作“送忤逆”,家里孩子不听话不孝顺,送去府衙,只要告了一句“忤逆”,是关起来教育还是打,父母自己选一个,关起来就把逆子关到囚牢里几个月,在里面受苦,要是打呢,加以仗刑,打半死还是直接打死,父母决定,这叫“送忤逆”。
看着老大一天天不学好,老头下了狠心跟妻子商量要不要送忤逆。
这天夜里,老两口准备睡觉,老头在床边坐着,连连叹气。
老太太瞧见了:“呦,怎么你今儿个?怎么叹上气了呢?”
“老婆子啊,你说咱这儿子眼看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他这般不学好可怎么办啊?”
“唉,再大一大他就明白了…”
“你看你老这样说,他都多大了,十七八了,正常该娶媳妇该生娃了,他那个样子,整日嫖院赌博,哪个姑娘能跟他啊?”
“唉…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怪不好受的,那…咱打他一顿啊?”
“小时候不打,这会儿你哪打得动他啊,他膀子力气,一弹就给咱俩弹倒下了,莫不如咱们给他送忤逆吧!”
“什么?!哎呦,你是亲爹不是啊?你要打死他啊?”老太太提高调门了,毕竟是自己孩子,哪能舍得送忤逆啊。
“你小点声,不如此,这孩子就算是废了,咱把他关到牢里,教育教育也是好的啊,得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去,否则这个家都得让他败坏了,咱可不光这一个儿子,老二可像样,实在不行咱就当没有这个儿子!”老头是真生气,街里街坊每天都传闲话啊,老头在这个小县城也算个有脸的人,受不了这些个风言风语。
“你那是人话吗?那可是咱的骨肉啊!”
“我这不是气话吗,得了这事儿你别管了,明天我就去,睡吧。”
老两口说的都是气话,声音稍稍有那么一点大,刚巧自己的大儿子起夜上厕所打老两口房根经过,听了个满满当当。
再不正经的人在父母面前也是孩子,尤其是这个老大,虽说没个正经样子,整日吃喝嫖赌,但是对父母还算是孝顺,这些话听在耳里记在心里也很难受,睡觉的时候琢磨,我是不是给爸妈丢脸了,爹娘这是不想要我了,我怎么办啊?真害怕了,一夜无眠,第二天天没亮就起床出门了,暗地里告诉自己:不行,我不能这样了,我没能耐争光但我也不能给爹娘丢脸啊,我得好好的!
起床穿衣,上街买菜挑水,准备给一家子做点饭,我得好好的才行,这么些年来家里的确被我败坏的不像个样子。浪子回头金不换啊,但是哪那么容易脸一抹就想重新做人啊,正走在街上,迎面来了一伙儿人,看着眼熟,打头的看见周连功提着菜挑着水,哈哈大笑。
“哎呦喂!哈哈哈!诶你瞧瞧这不是周家大少爷吗,怎么了这是,怎么亲自买菜挑水呢?家里的奴才呢?”
迎面来的这位是当地的一个恶霸,流氓无赖,本名姓杨,家里有点钱有点势力,都管他叫狗哥,因为他逮到谁就给谁找麻烦,如同疯狗一般,人们见到他躲得远远的,走远了还数落他,“你瞧瞧这条疯狗!”但是这个流氓无赖啊,他不知廉耻,你越是骂他不是人他而觉得是在夸他,觉得这名字还挺好听,吩咐他的这些小弟叫自己狗哥,也都是些地痞流氓小混混,俗称“狗腿子”。
“狗哥,您玩笑了,我家里哪来的奴才啊,我就是您的奴才啊。”
“哎呀,小样的,诶走啊今儿哪消遣一下啊?”
“天儿这么早呢,上哪玩去啊,我得赶紧回去给我爹娘给我弟做的饭。”
“哎呀,周大少爷,你这个身份哪能做这些啊,走去我那儿玩会儿啊?”
“狗哥狗哥,您带着弟兄们玩就行了,我就不去了,没带钱,而且以后我也不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