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他那两个狐狸姐姐嘴忒毒,整天拿他开涮,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那就赶紧吃饭,阿娘给你收拾收拾,去朝歌找你大阿姐去!”中年妇人大手一挥,这事儿就算定了。
青丘山下,通往朝歌的大道上,横亘着一座小镇,叫青牛镇,很朴素可爱的名字,据说民风淳朴。
一场春雨过后,空气清新,往来做生意的商队大量的猥集在这里,熙熙攘攘的,好一派商丰埠茂的兴盛景象。
一间酒肆里,一群粗衣麻鞋,满脸风霜的汉子聚在一起,他们神情都不爽快,言语很少,俱都闷头喝酒,许久之后,其中一个魁梧壮汉猛地摔落酒碗,大声道:“奶奶的!做完这一趟买卖,爷再不回朝歌去受那帮官差的鸟气了,找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定居下来,讨个婆娘,生一堆娃,这辈子就这么操蛋过去拉倒!”
一个看上去略显稳重的中年人瞥了壮汉一眼,冷冷地说道:“马老三!你是个光棍儿,自然哪里都去得,其他兄弟哪个不是拖家带口的?你就肯抛下这般生死兄弟独自逍遥了?”
那个马老三闻言猛地扯开胸口,大口地喝了一碗酒,吐着酒气说道:“烦!出去逛逛!”说罢大步迈出了酒肆,几个明显跟他关系好的汉子也跟着他出去,好像在劝慰他,其他的汉子见状也没精打采地吃了几杯酒之后各自散去,偌大的酒肆竟然只剩下那个中年人和一个玄衣玄袍的青年了。
那个玄袍青年左右环视了一圈,端着酒碗慢悠悠地走到中年人的桌子上,拱手道:“晚生苏哲,见过这位兄台。”
那中年人神情有些恍惚,见有人与他讲话,抬眼看了一下,发现来者衣着简朴,但气质出尘飘逸,当即和善一笑,温和地说道:“某叫李松,见过这位小哥,不知小哥有何事指教?”
苏哲轻笑道:“指教谈不上,只不过适才听到了兄台商队里发生了一些争论,似乎提及朝歌,小可正要往朝歌投奔亲戚,谋一生计,路途遥远艰难,特向兄台讨教一些朝歌近况。”
李松闻言,摇摇头,劝道:“兄弟,你我素昧相识,但在这里相遇也是一种缘分,哥哥说句交浅言深的话,若在数年前或可去得,现今的朝歌你还是不要去了,若真有亲戚住在那里,就权当这门亲戚断了吧,唉”
苏哲惊讶地说:“这是何故?”
“现在的朝歌已是人间地狱了。”李松叹道。
“不至于吧?那不是王都吗?”苏哲主动给李松斟了一杯酒,显出满脸的好奇。
那李松拱手道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感叹道:“兄弟不知,以前王上其实也算是个明君,自登基之后,励精图治,外平祸乱,内镇朝纲,六百年殷商天下眼看就要中兴了,哪知道自从纳了冀州侯苏护之女苏妲己为妃后,竟是夜夜笙歌,荒朝怠政起来了,这倒也无妨,君王懈怠一些,总有当朝衮衮诸公兜着。但是,那苏妲己着实不为人子啊!”
李松声言愤愤,自斟了一大杯,仰头闷下。
“这又关苏妲己何事?”苏哲问道。
李松很恨说道:“那妖妃自魅惑了大王,倒行逆施,先是惑言冤杀了观天阁令官杜元铣,再就是置炮烙之刑,残杀了三朝忠臣,上大夫梅栢,惹得满朝噤言,最近又魅惑王上为其修筑鹿台,大王为此役使十万民夫,夜以继日地赶工,又加派苛捐杂税无有计数,大挞民财,如今朝歌城内,民无余粮,家有菜色,尽是衰败景象,我等商贾,将本求利,去往朝歌一趟已近无利可图了,反受官吏盘剥,破家者不计其数,朝歌凋敝成这个样子,这都是妖妃祸乱朝纲的缘故!”
苏哲闻言微微摇头,道:“非也非也,人君失道,岂能委过于妇人?”
李松意外地看着苏哲,道:“奇也奇也,我这一路每与人议论朝政,都是如此,兄弟似乎别有见解,可否赐教?”
苏哲打了个哈哈,道:“赐教谈不上,小可只是觉得偌大的一个国家,出了问题都往一个女人身上推,总觉得有些不对味儿,有道是文死谏,武死战,满朝臣工都是泥塑的不成?放任后妃祸国吗?”
“许是忌惮妲己谗言?”李松迟疑道。
苏哲冷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满朝文武若是戮力同心,岂任国事败坏若斯?一言以蔽之,众皆明哲保身而已,妲己何辜?为众臣遮布?”
李松闻言张大了嘴巴,不知如何应答。
苏哲见状,起身拱拱手说声告辞,随即飘然离开酒肆,独留李松低头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