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 季双锦方才吐出一口气，又叹了几声?。</p>
她看了看天?上，想了想成为“云端上的修士”会是何?种情?形, 不免神往。</p>
可终究, 她摇了摇头?。</p>
“听上去?真的很吸引我。”她诚实地说, “可是，乐三公子, 抱歉。”</p>
乐水收回手，手指向着掌心蜷进去?。</p>
他想了一想，又笑笑，好似全不在意?。</p>
“再多说一句。季道友, 我闲来无事曾计算过, 近百年之中有多少人晋升为第四境化?意?修士，又有多少修士成为第五境洞真。你要不要猜猜看, 结果是什么？”</p>
季双锦心神一动，不由竖起耳朵。她还从来没关注过这个问题。</p>
她虽未答话, 神态里却流露出一分好奇。</p>
乐水便?又笑笑。</p>
“至第四境者, 不超过一千人。至第五境者, 不超过五百人。”</p>
他徐徐道：“至于其?中平民修士的数量，第四境约占二成，第五境则不超过一成。他们无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都是天?赋高绝、令旁人望尘莫及的天?才。”</p>
“你就算勉强能?扛过世家反扑，当上了你想当的平民修士, 却又能?走多远？”</p>
“现在，季小姐，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究竟要不要接受我的邀请？”</p>
乐水认真问。</p>
季双锦抬起头?。</p>
此时, 她的引路之光也垂落而下。这光芒里会浮现评语，显示考生能?前进多远；能?走得越远，就说明表现得越好，实力也越强。</p>
她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只能?前进二里，而乐水能?前进足足九里。</p>
“多谢乐三公子的美意?。”她摇摇头?，语气愈发平和，甚至有了一丝轻快，“我是不是有点不识抬举了？”</p>
“……还真是有点不识抬举。”</p>
乐水扭开?脸，宛若少年人置气似地，还一拂衣袖：“算了，是我多话。”</p>
可引路之光轻轻漂浮，那如雾似纱的光落在少年脸上，衬得他仿佛有些落寞似的。</p>
消失之前，季双锦相?当认真地注视着他，赶着问出一句话：“所以，天?资高绝、出身尊贵的乐三公子，究竟为什么看重?我这个不识抬举的小修士？”</p>
乐水没有回头?。</p>
一片沉默，唯有星光摇动。</p>
正在季双锦以为他不会回答，还暗自懊恼自己有些冒失的时候，星光之中却飘来一句平淡的话。</p>
“哦……你小时候，我们见过的。”</p>
他说得全无所谓似的，也就这么一句，再没有更多。</p>
见过……？</p>
“季小姐，三个月内，若你改变主意?，还可递话给?我。”</p>
季双锦一怔，却再没有问话的机会。</p>
两道人影全都消失，书法台也隐匿身形。</p>
唯有古老不知多少年的书文，显出身形，很有灵性地动了动全身笔画，伸懒腰似地，又快快活活地飞走了。</p>
……</p>
季双锦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她的另一位友人——陆莹，也刚听到了类似的问题。</p>
“……若非天?才，平民能?成为第四境、第五境高手的可能?有多低？”</p>
陆莹相?当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p>
她满脸戒备，手里抓着弓箭，弓弦上还有一支即将成型、引而不发的光箭，箭尖稳稳地对准了敌人。</p>
而被她对准的军人，则略略一呆。</p>
这是幻境中的一座军营，不过已?是一片狼藉：死伤的军人到处都是，倒塌的旗杆压着战马的尸体，零星还有火开?始烧。</p>
对面的军人盔甲半裂，满面尘灰盖着血污，依然掩不住剽悍之气。</p>
他抓着残损的长刀，深深看了陆莹一眼，满脸愤恨：“你还不明白？我们只是想反抗□□！你帮着官府追杀我等，以为自己有什么好下场？你也不过是个小人物，是他们口中的‘庶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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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莹却还是神色不变，甚至眼里还流露出一丝奇怪。</p>
“你废话太多了。”</p>
她冷冷说着，手中箭已?离弦。</p>
军人眼看说服她不得，仰天?怒吼一声?，浑身肌肉隆起、甲胄尽裂，背后一枚大大“反”字狰狞如龙。</p>
陆莹一凛，手中连射九箭，口中对另一边的某人呼道：“喂——帮忙牵制一下！这幻境考验的是合作，我们合力才能?破局——你倒是动动手啊大小姐！”</p>
可无论?她怎么呼喊，另一道纤细人影都只是呆呆而立，面露迷茫乃至动摇。</p>
“平民……何?止平民，就是世家子弟，面对真正的天?才，也无时不刻不感到极大压力……”</p>
她呢喃着，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p>
而这一位白衣绯裙、珠翠琳琅，赫然便?是庄家千金庄清曦。她手里捧着一只嵌满宝石、造型玲珑可爱的拨浪鼓，这拨浪鼓发出金光，圈出一道防御光圈，牢牢将她护在其?中。是以，她能?够完全无视场上争斗，顾自沉思。</p>
看她出神，陆莹气得暗骂好几句脏话，却也没办法，只能?专心对敌。</p>
到底是大小姐，一个比一个不成器……不，季双锦那姑娘比这个庄什么成器多了！</p>
陆莹的经历说来也简单，这是她经历的第四个幻境。她运气好，前三个幻境都偏重?考验江湖险恶，正是她自幼习惯的环境，加上对手不算很难对付，她也就顺风顺水地走了下来。</p>
到这一个幻境，目标则更加明确：她和对手的身份都是官军，任务是灭掉和官府作对的叛军。</p>
她花了一些时间，才摸清楚这个幻境还有另一重?考验：她必须和对手合作，两人齐心协力，才能?破局，否则官府和叛军的实力会一直相?当，分不出胜负。</p>
好巧不巧，这次的对手是庄清曦。对付这爱耍脾气还爱瞧不起人的大小姐，陆莹很是费了心。</p>
好不容易说服对方，一起走到幻境最后一步，谁想庄大小姐关键时刻掉链子！</p>
陆莹简直有一万句脏话想骂。</p>
不过算了，现在她得好好靠自己。生死关头?单打独斗，她反正也早就习惯了。</p>
经过一番缠斗，陆莹血都吐了好几口，才好不容易把发狂的叛军首领斩杀。</p>
最后，陆莹坐在地上，一边呼呼喘气，一边竭力治疗体内大大小小的伤。</p>
可能?因为庄清曦没有参与最后决战，幻境波动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一点点地消退。陆莹抬头?看着蠕动般变化?的天?空，感到很着急，却又无可奈何?。</p>
“……你在看什么？”</p>
庄清曦握着拨浪鼓，轻轻走了过来，又轻轻地问。或许是因为幻境中战斗艰难，她身上那股娇纵任性气也被刷去?不少，整个人显得憔悴柔弱，好似一朵受伤的白莲。</p>
陆莹打量她两眼，心中生出一股子不服气，心想：我若是刻意?装扮，肯定比这庄大小姐更柔弱可怜，让人忍不住想要帮忙。</p>
“大小姐这会儿不装死了？也是，某些人就爱摘别人的果子。反正我没有你这样?好的法器，挡不住幻境的攻击，只能?自己去?拼命。”</p>
她冷笑着嘲讽了一连串。</p>
庄清曦咬咬嘴唇，神态仿佛有些愧疚，却更多是一种纠结和迷茫。</p>
她竟然没理会陆莹的嘲讽，而是缓缓转动脖颈，望着四周。这幻境还存在大半，是以四周被焚烧的营帐、被摧毁的军田、被杀死的叛军……都还陈列着，且触目惊心。</p>
陆莹瞟她一眼：“害怕了？”</p>
“我不怕……！”</p>
庄清曦本能?似地否认，而后又犹豫了半天?，方才轻轻蹲下/身，侧头?望着陆莹。</p>
她问：“陆道友，你难道不觉得……刚才那个人，说的其?实很有道理？”</p>
陆莹：“啊？”</p>
庄清曦幽幽道：“书文一道奥妙难言，普通人无论?如何?都及不上天?才。世家子用再多天?材地宝，也比不上出生就天?资纵横的人。而普通百姓……陆道友应该比我更清楚，天?资普通又没有家世助益的修士，修炼有多难。”</p>
陆莹：“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