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残酷的,是这位“铁血天子”竟让俞学政的亲家来监斩。俞学政被斩成两半后,上身还沾着血在地上连写了七个“惨”字,成为历史上关于科举泄题最惨烈的一个牺牲者……</p>
“这还是范大人在省城的关系人……提前先发来的消息。”陆寒稍微镇定了一点,苦笑着说:“明天省城的官差应该就会来找我问话了。”</p>
“凭什么?”</p>
芳菲的怒气直冲脑际,她压低了声音怒道:“他们有什么证据?竟然胡乱诬告?”</p>
陆寒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范大人说,让我最好有所准备。那些人敢到布政司去告状,必有所持……”</p>
芳菲急道:“试题怎么会泄露?从主考副主考入贡院之后,便被禁足在里面,直至考试结束、定出名次、张榜公布后才能出来。这期间既不能会见亲友,又不能与外界有联系……怎么就会泄题?”</p>
陆寒无力地双手扶头,叹气说:“这次鹿城考得太好,反而……”</p>
芳菲明白陆寒心中有多么的痛苦。</p>
他兢兢业业,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倾注在府学里。因为过于年轻,因为少年得志,他已经遭受了无数人的冷嘲热讽,不知见到了多少白眼。</p>
别人看着他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似乎春风得意万事顺遂。芳菲却知道他这个学政做得有多难……</p>
如今稍微出了一点儿成绩,就遭到这样的打击,极有可能连性命都要赔进去!</p>
“相公,你也别急……范大人能及时给你报信,证明他还是相信你的。还有,同安学派那边……”</p>
听到“同安学派”四个字,陆寒的笑容更苦涩了。</p>
“这次的事情,我估计还和西南学派与同安学派的争斗有关……西南学派的人,是不会乐见同安门人到西南这个地方讲学扎根的。我不是不知道,和同安学派合作是犯了本地忌讳,但我那时我总以为事情不至于如此糟糕……我果然太天真了。”</p>
陆寒突然转过身来,紧紧握着芳菲的手说:“这事说不好……要是我真有个万一,柳儿和家里……就托付给你了。”</p>
“你说这是什么话!”</p>
芳菲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p>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们一家人总能过得好好的。不过是诬告而已,又不是告你一个人!虽说你是个没根基的,但提学大人呢?他能任由人这样泼污水?”</p>
陆寒勉强笑了笑,说:“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了。不说了,我去洗洗身上的晦气,我们早些安歇吧。”</p>
芳菲也只得跟着笑笑,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却是翻江倒海。</p>
可是在这鹿城,她与陆寒一样是毫无根基的浮萍。不像在故乡阳城,更不像在京城,有真正的知心人可以商量、打探……别看她办宴会的时候大家都对她客客气气,那是因为她身上这从五品的诰命。</p>
一旦陆寒出事,即使关系密切入范夫人姜氏,心地高洁如楼夫人湛氏,也帮不上她什么忙。</p>
如果问题可以用钱来解决,她愿意为此倾家荡产。可是陆寒虽然没有多说,她也听得出这案子不简单。</p>
能牵扯到一省提学,还有陆寒这个学政,以及鹿城所有的考生……还有,借机敲打想捞过界的同安学派……</p>
芳菲想得脑袋都疼了。</p>
她追问了一下陆寒当初是怎么跟同安学派定下合作的章程的。</p>
陆寒简单说了几句。大致上是说缪天南老了,同安学派面临四分五裂的结局。为了让自己支持的一派获胜——这一派的代表人就是芳菲见过的王谦王大儒,就必须让这派有超出其他派系的成绩。</p>
正好陆寒担任鹿城学政,王谦便带领同安学派的几个大儒到鹿城来讲学,一来是宣扬同安学派的文意,吸收新的门人,二来也是希望能够经过他们的手培养出一些新的举子乃至进士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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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同安学派也不只是靠陆寒一个学政,在其他地方也有讲学……但西南这边的排外风气,是比较严重的。</p>
陆寒,无疑触动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经。</p>
“现在多想无益……”</p>
再次叹气后,陆寒搂紧了芳菲的肩膀,说道:“这事我们也无法主动出击。只能静观其变了。”</p>
芳菲不敢再给陆寒添上烦恼,就不再开口说话。</p>
只是,这一夜,谁都没有睡着……</p>
鸡鸣,日出。</p>
鹿城的早晨,和过去的每一个早晨都没有什么不同。</p>
但这一天过后,陆寒与芳菲的生活,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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