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娘唱完最后一出戏，赢得了满堂的喝彩声。</p>
“再来一场！”</p>
“再来一场！”</p>
底下的人叫喊着。</p>
听众太热情了，江芸娘只得又清唱了几句，才得以脱身。</p>
银元和钞票雪片儿似地往台上撒。</p>
江芸娘从戏台上下来，悠悠然坐到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卸起妆来。</p>
班主满脸喜色地跑过来，按着江芸娘的肩膀，笑眯眯地说：“芸娘啊，你可真是我的摇钱树啊。一会儿啊，你跟我一起，陪几位老爷喝几杯，谢谢他们的捧场。”</p>
“我不去。”江芸娘一脸厌恶，透过镜子看着班主，美目流转：“你每次叫我去陪他们总没有好事，那些个色老头老是偷偷摸我。你自己去，别拉上我。”</p>
“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你不去，他们一点儿面子都不会给我的。”班主伸出五根手指头，喜滋滋地说：“只要你去，咱们戏班就能多五百块钱的收入。好芸娘，乖芸娘，你就答应我去吧。”</p>
江芸娘被他烦得不行，拧着好看的眉毛说：“行了，我去。但我事先跟你说好，我只喝茶，不喝酒，而且我不能在里面多呆，露一面就走，我还有别的事。”</p>
听到这话，班主的雷达立刻竖了起来：“你能有什么事？”</p>
“我就不能有事吗？”江芸娘斜了他一眼，幽幽地说：“对了，一会儿啊，我要带小卓出去，你别拦着我啊。”’</p>
“小卓？你带他出去干什么？那孩子不灵气，而且是他是东家太太重点关注的对像，三太太说了，只要她活着一天，小卓就不能进潭家的门。我看啊，他这辈子就是在厨厨房打杂的命喽。你带上他，还不如带上我呢，我能帮你拎包，还能帮你...”</p>
班主双手并用，卖力地给江芸娘揉着肩膀。</p>
“呵呵。”江芸娘冷笑一声，一把拂开他的手，冷冷地说：“你可别靠我这么近，让你夫人看到了，我说不清楚。”</p>
“你怕他干什么？”班主牛皮糖似在又缠上来。</p>
江芸娘俏脸含霜，拍了一下桌子说：“你再胡来，我就告诉老班主了。”</p>
是老班主把江芸娘买回来了，虽然对他严厉，但也把她当成亲女儿看待。</p>
新任班主是老班主的亲生儿子，唱戏的本事一般般，就是人特别会来事。</p>
老班主年纪大了之后，渐渐退居幕后，把戏班交给了新班主。</p>
提起老班主，班主还是忌惮的，他拿开咸猪手，讨好地说：“我错了，你别跟我爹很告状，他一把年纪了...”</p>
江芸娘没理他，他厚着脸皮呆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离开了。</p>
汤臣乖乖地洗完碗，又把该清理的东西打扫了。</p>
“小卓！”</p>
江芸娘一身靓丽地出现在厨房门口，让简陋的厨房都变得蓬荜生辉起来。</p>
“姐，我来了。”汤臣擦擦手跑到他面前。</p>
“你还要带什么东西不？”</p>
江芸娘问他。</p>
“我又没有钱，带什么啊？”汤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p>
“没事，姐有钱，姐给你买好吃的。”</p>
江芸娘眨了眨眼睛，带着汤臣从后门溜了出去。</p>
大街上卖什么的都有。</p>
汤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看得眼花缭乱。</p>
卖烤红薯的，捏面人的，卖冰糖葫芦的...</p>
汤臣都想买，就是手里没有钱。</p>
江芸娘一脸地心事，没有发现汤臣的心思。</p>
汤臣拼命地咽着口水，中午吃那点儿东西，早就被他消化完了。</p>
走了半条街，江芸娘才想起来她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身后还跟条小尾巴。</p>
她停下脚步，一脸尴尬地说：“小卓，你想吃什么，姐给你买。”</p>
汤臣眼睛亮晶晶地，在周围扫了一圈，最后伸手一指前面一个摊子：“姐，我想吃糖炒栗子。”</p>
“好。”</p>
江芸娘大方地买了两斤栗子，自己只拿了两三颗，其他的全给了汤臣。</p>
“小卓，你慢慢吃。吃完了，姐还给你买别的。”</p>
“谢谢姐。”</p>
汤臣脸上笑开了花，明亮的眼睛也笑弯了。</p>
“小卓啊，姐对你好不好？”江芸娘别有深意地问。</p>
“好，整个戏班，除了年哥以外，就属你对我最好。”汤臣笑着说。</p>
“姐对你好，你也应该对姐好是不是？”</p>
“嗯。”汤臣用力点了下头，一脸认真地说：“谁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打他。”</p>
江芸娘笑得乐不可支：“你能帮我打谁呀？就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谁？姐不让你打人，姐只求你出卖我就行了。一会儿啊，你跟我出去见了谁，跟他说了什么话，你一个字都不能告诉别人。”</p>
汤臣睁大眼睛，一脸天真地问：“为什么啊？”</p>
“没有为什么，你就告诉我，听不听我的话？”江芸娘绷起俏脸。</p>
“听！我当然听姐的话。”汤臣毫不犹豫地说。</p>
“真乖。”江芸娘踮起脚尖，宠溺地摸了摸汤臣的头发，温柔地问：“要不要吃烤红薯。”</p>
“要！”汤臣大声说。</p>
江芸娘又给汤臣买了一个烤红薯，带着他七拐八扭地来到一家偏僻的书店。</p>
柳祁早早地等在那儿了，看到江芸娘过来，欣喜地迎上来：“芸娘，你来了！”</p>
“嗯。”江芸娘羞怯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对汤臣说：“小卓啊，你乖乖地呆在这儿，我一会儿就出来。”</p>
“好吧。”汤臣乖乖点点头，吃着香喷喷的炒栗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