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加油站在三公里外,而油表已经归零,剩余的油,怕是只能跑一公里半左右了。
他有些发愁,要把如此沉重的摩托推行一里地实在是不容易。可昨天他寻妹心切,跑了那么远的路,又忘记了加油,只能自食恶果。
就在他叹气的时候,忽然却觉得一阵没来由的心悸。他猛一抬头。发现江流月,竟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少女眼睛里含着泪水,深情地望着他。
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不是灵者之刺吧?”
回答他的,是一道“赤钢”的斩击,嗡地截断了他身旁的扫帚杆。
风星河微微一楞,下一刻,他与她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虽然仅仅分隔了一天,却如同生离死别。从风星河去车站接吕文杰回来,到现在再次见面,二人都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你……”风星河的嘴唇微张,想要说着问候或者安慰的话,两片嘴唇却如同粘在了一起,怎么也张不开。
少女趴在他的怀里,身体不止地颤抖,心底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当帝国的命令,与自己的心上人之间发生了不可调和的冲突,就连江流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
可是,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待在他的身边了。
此时此刻,风星河的身份已经败露,帝国的使徒随时能够来到弗多长驱直入,将他抓走。
对他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刻离开这里,到梨马联邦,或者艾米莉卡大陆去,改头换面,隐姓埋名,重新做人。
她深知自己不能跟在他身边,因为她知道就像一个追踪器,帝国总有办法找到她。
风星河紧紧地搂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
江流月抬起头,刚想说:“我是来到别的。”
然而风星河却说:“我要去救妹妹。”
“怎么救?”江流月呜咽着问。她知道,如果风灵没有救出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自己逃走的。
“樊老先生有位朋友,能力是‘追踪’。我能让他帮我找到我的妹妹。”
“不,不太可能……”江流月摇了摇头。“绑走你妹妹的人,是太阳的十二使徒中的达者之刺。我与他交手了,完败。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吕文杰也败给了他。他比cb的冰玄、金言,甚至殷更平,更加难缠!”
江流月咬着牙,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忽然对风星河说:“我有办法,帮你救出你的妹妹。只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那好。救出风灵以后,你带着妹妹,拿着温姐姐通过吕文杰支付给你的报酬,立刻远走高飞,到艾米莉卡国去。千万不要再回来,隐姓埋名,做个普通人。”
“那……那你呢?”
“我还有我的家庭。”江流月强行露出了微笑,撒了谎。“我父母还在帝国,我走不了。可是,你不能留下。你如果留下,会被他们抓走。一旦被抓走,恐怕就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他们会拿你做试验,抽取你的能力,将你折磨至死,最后再把尸体丢到神河里。”
这是为了劝他离开的说辞。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家庭。她的亲生父母,早在十五年前就被帝国军队所杀害。风星河从灵者之刺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但江流月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更不知道风星河早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因此这个谎言在风星河这里,一戳就破。
风星河皱着眉,沉吟片刻,随即说道:“这些事以后再说,我会考虑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风灵救出来。”
“说的不错。”
江流月伸出手掌,风星河挥手与她在空中一击。紧接着少女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帮你。”
她咬了咬牙,已然下定决心抗命了。
半小时后,风星河推着加满油的摩托车,后座载着江流月,如一阵风般疾驰向北钟楼。
少女坐在后座,紧紧搂着他的腰。
这并不是因为速度太快令她感到害怕,而是因为她心里明白,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这样从身后抱住他了。
长发不断地蹭着脸颊,飘在身后。江流月把身体靠在风星河的背上,解放出双手,把头发挽了起来。
察觉到后座上少女的异动,风星河把车速降了下来,静静地等着她做完,又重新搂住了自己,这才拧动油门,再度向前冲去。
终于,钟楼近在眼前了。
这是一座有七百年历史的古钟楼,红墙灰瓦,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它曾在三百年前曾毁于战火,后又被末代的皇帝修缮了一番。直至弗多联邦成立,它就此慢慢沉寂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风星河怀着忐忑的心情,把车子停在了楼下。
少女跟在身后,拉住了他的手。
风星河感到手掌一阵温润,他微微一怔,旋即握住了那温香软玉般的小手。
两人相互提携着,走到了钟楼的顶部。
这里,挂着一口巨大的钟,表面已经锈迹斑斑,但仍未磨去它的恢宏。
风星河,把那只铂金手镯掏了出来,伸向古钟,却忽然觉得有些暴殄天物。
这铂金手镯光灿灿的,若要与那破旧的大钟相碰,总觉得有些不忍。
但他还是吸一口气,将手镯敲了上去。
“当!当!当!”
铜钟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他收回了铂金手镯,放入口袋里,与江流月并肩坐在楼梯上。
察觉到他坐到自己身边,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旋即握住了他的手。
这一刻,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垂暮的脚步声,从楼梯口响起。风星河心中怦然一动,站起身来。
一位老人,焦急地从楼梯走上来,口中念着:“樊天海,你这老东西,终于肯复出了!”
走到尽头,他却一愣,面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青年。
他不禁揉了揉眼睛,问道:“你们刚刚听到有人敲钟了吗?”
风星河拿出了铂金手镯。老人的眼睛被它吸引住了。
他的眼里,从高兴,到失落,再到平复,并最终看着风星河,苍老的眉毛皱了起来。
“是他让你来的吗?”他淡淡的说道。
“是,是他让我来的。他说,您可以帮我找到妹妹。”
“那你想好接他的班儿了?”
“不尽然。”风星河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救妹妹。为救妹妹不择手段。倘若接他的班儿也是手段之一,那我便想好了。”
老者看了他一眼,忽然露出了微笑。
“有趣,你很有趣。”他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他当年的管家。我的名字叫做罗柏青。你叫我老罗便是。”
柏乃岁寒之友。风星河暗自点头,想道:“这名字倒是不俗。”
只见罗柏青从他手中拿过那只手镯,说道:“你如果确定要接他的班儿,那我的确可以帮你找到你的妹妹。只是,我必须告诉你。他有一仇人,如今仍在狱中,不久便会被释放。你若继承他的一切,此人出狱以后势必会找到你。”
“我不怕。”风星河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好,不愧是少年人,颇有豪气。”罗柏青竖起大拇指。“如此,请您待上它。”
风星河伸出去,罗柏青把铂金手镯一滑,不知怎的,便戴进了他的手腕里。
风星河其实试过的,这手镯比他的手掌要细一些,只勉强能把四根手指挤进去。却不知罗柏青用了什么办法,竟给他戴到手腕上了。
老罗松了口气,退路一旁,说道:“如此,我便是你的仆人了。无论是日常起居、商会投资,还是社交应酬,都是我的工作范围。”
风星河点了点头,说:“我还是想尽快找到我妹妹。”
罗柏青微微躬身,说道:“请到寒舍一叙,随后我便告知您,您妹妹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