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什么都靠票, 红糖这东西, 一年到头能买到的就是一斤，一大家子人, 有的人甚至好多年没尝过红糖味儿，媳妇生孩子坐月子，能喝上一碗红糖水别人都能说这家婆婆为人厚道。</p>
实在是缺啊。</p>
就因着两斤红糖, 李家是对陆墨死心塌地，毕竟除了李小子的媳妇分了一斤红糖，另外一斤李婆子明说分配给了其他几个媳妇，东西分到手，一个个的嘴也就堵住了，更加期待着下一回能换回什么东西来。</p>
几天后，陆墨递给张小子一支钢笔和一瓶墨水。</p>
张小子手在裤腿上擦了又擦, 根本没敢上手拿：“这、这就是钢笔？”</p>
陈小子点头：“没错，我在大队干部口袋看到过, 好家伙, 这么往上衣口袋上一放，就是个读书人！有文化！”</p>
张家继李家之后，再次沦陷。</p>
陆大爷那么能, 连钢笔都能弄到，他还有啥弄不到的？</p>
在乡下人看来，钢笔，那大概就和大学文凭差不多的存在了，都不是他们这种泥腿子能够奢望的。</p>
陈小子一点都不着急, 他的自行车可是大件呢，这玩意儿如果半年，不，一年能搞回来，他都等得心满意足。</p>
出乎陈小子所料，不过半个月，陆大爷就告诉他好消息，自行车换到了！</p>
当时别说他了，就连另外两人都目瞪口呆。</p>
半个月前，李小子抱着红糖的时候，根本没想到，小小的蛇肉竟然真的能换到自行车。</p>
陆墨紧接着道：“今天回去，让你们爹都过来，我和他们商量商量。”</p>
李小子一心都在自行车上了，陆墨说啥就是啥，心里想着就算他爹今天忙着他背也要把他爹背到陆大爷家。</p>
事实上，这段时间，陆墨帮着三家人换了不少东西，张家和李家因为早早换到了红糖钢笔，后来要求的都是小件，凭着蛇肉的销售价格，基本一天都能换到，再贵一点的，两天也够了。</p>
一条蛇有个两三斤，每家一天三条蛇，就有七到九斤。</p>
现在供销社猪肉的价格是六毛一斤，黑市上翻一两倍，售价在一块二到一块八之间，看市场的供求情况。</p>
蛇肉不比猪肉，没什么油做起来又麻烦，价格比猪肉肯定要低，陆墨基本能卖一块一斤。</p>
实际上，陆墨现在每天骑着自行车去县城，都是做个幌子晃悠一下，并没有真的去，而是把蛇肉堆积在空间里。</p>
这点钱他还真看不上，不过等能做生意了，他攒的蛇肉价值可就大大不一样了。</p>
既然现在不能光明正大做生意，先从亲家那攒点小的也好，毕竟蛇肉做成肉干滋味也不错，陆墨都想好了，以后给每个孙女儿的口袋都装一点，让她们每天都有小零食。</p>
至于亲家让买的东西，反正都是那几样，当初他给家里头买的时候就没少买，匀一部分给他们也就够了。</p>
晚上，三个老头又聚集到堂屋，七个丫头都被大人赶到外头玩去了，她们年纪还小，家里怕她们嘴上没个把门，并不让她们听家里的大事，生怕不小心让人哄的说出去。</p>
张老头满面红光，他大孙子说那钢笔可好用了，写起字来都漂亮了许多，读书都更有动力了。</p>
他觉得自己这把年纪了，也不指望别的，就希望家里面能出个读书人，光宗耀祖，特别是现在又能考大学了，如果大孙子能考上大学，他真的死都能瞑目。</p>
李老头脸上沙皮狗一样的皱纹都带了不同弧度，仿佛克制不住地笑。</p>
他家里因着蛇肉伙食改善了不小，原本因着一个鸡蛋就能吵吵的几个儿媳妇也不吵闹了，肉多，家里头谁也不会再盯着一个蛋不放，还不都是穷闹得。</p>
没了争吵，李老头感觉日子舒心得很。</p>
陈老头最愁的就是小儿子没着落，现在建房子不像以前，要砍树得和大队打报告，大队批下来后买砖瓦还得打报告，来来回回的麻烦且不说，砖瓦不是你想要就能有，还得等着。</p>
陈家有点家底，可陈家也有四个儿子两个闺女，如果起房子，这新房子一下子又不够每个儿子分，如果单单给小儿子起个小的，只怕房子没起来，家里就要炸了。</p>
思来想去都不妥，这不就这么耽搁下来了。</p>
陈老头每天睡觉都觉得自己没两天好活了可能一睡就不醒了。</p>
现在，他能再种田二十年！</p>
他迫不及待：“亲家公！我家老四带话说自行车弄到了？在哪儿呢？”</p>
陆墨摆摆手，让他坐下喝酒：“不慌，我做事你还不放心？”</p>
陈老头有求于人，对陆墨很是尊敬，连忙坐下：“是，你做事，我有啥不放心的，这不我没摸过车，眼馋嘛！”</p>
陆墨道：“车还在县城里，随时都能去拿，不过，老陈头，丑话说在前头，你这车拿到手了咋办？”</p>
陈老头：“啥咋办？”</p>
陆墨道：“家里头这半个月吃蛇肉，别人不说什么，红糖钢笔的，放兜里别人也见不着，可这自行车是大件，你想好怎么对外头说了不？”</p>
陈老头傻眼了，这他还真没想过。</p>
首先他们压根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弄来车，再一个，他听到消息震惊高兴都来不及，哪有空去想别的。</p>
经过陆墨提点，陈老头就觉得不妥了。</p>
这几天村里人已经开始嘀咕他小儿子整天游手好闲上山的事儿。</p>
不过大家都是靠工分吃饭，陈家愿意养着小儿子，别人也没话说，陈家的几个儿媳妇都没发话呢，外头人也只能自己嘀咕几句。</p>
但是若陈家都开始买车了，这情况显然就不对了，太招摇了。</p>
陈老头坐在那，高兴劲没了：“你说这可咋整？咋有车还不能用了呢？这让老四怎么相看媳妇说亲？亲家你可得给我想想法子啊！”</p>
陆墨点着手指头：“反正车又不会跑，我是这么着想，你们老陈头家也有点子家底，如果说是为了陈老四说媳妇买车，得行，就是陈老四现在住的房间不像样，这是个问题，不如车子的事情先放放，先把房子弄起来。”</p>
车，陆墨是弄到了，实打实在空间里放着。</p>
可是车若是给了陈老四，陈老四哪天被人一忽悠，自己天天跑去县城卖蛇可能吗？</p>
陆墨不差这点蛇，他也根本没赚这三家的钱，他就怕陈家人自己搞，回头被人抓到了，到时候可就不是蛇不蛇的事儿了。</p>
这个风险陆墨不能冒。</p>
可他也不能明说，人心隔肚皮，说了就是明摆着说不信任陈家，这不是制造矛盾吗？</p>
反正都是娶媳妇，建房比买车有吸引力多了。</p>
更何况，在农村，车子的用途实在没有房子来的实在。</p>
陈家比陆家人口还多，一大家子挤在一个小院子里，陈老大和陈老二的房间还是从一间房子隔出来的，可以想想屋子到底有多挤。</p>
买一辆车，家里头不去县城的根本就用不大到，都宝贝似得藏着，宁可车骑人。</p>
陈老头眼睛一亮：“这、我也想起房子啊，可是亲家您看，这砖瓦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排上呢……”</p>
卖蛇那么赚钱，陈老头心里有底气，能给四个儿子都弄上新房，可问题是，现在有钱也买不到砖瓦啊。</p>
不过，既然陆老头那么说了，想必是有法子的，陈老头双目迥然地盯着陆墨。</p>
陆墨干瘦的手指点着桌面：“砖瓦的事儿好办，就是这房子，你打算起多大的？”</p>
只要陆老头能拿到大队批的建房的条子，可以购买砖瓦，那陆墨就能帮他从那边拿到货。</p>
陈老头摸着稀疏的几根胡子：“家里头四个都大了，总不能挤一起，这要是分开建，动静也太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