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刻钟,军中凡副将以上者皆已赶到,在主帅营帐外按职整齐列队,夜风嗖嗖,他们却似感觉不到,所有人都是神情肃然,沉默不语。
营帐的门帘被高高撩起,苏夜涵缓步走出,目光沉沉地扫过众人,眼底始终一片漠然冷肃。
冉嵘垂首行礼道:“王爷,祈将军中了毒,虽能勉强下床,但寸步难行,是以……”
苏夜涵了然,侧身看了一眼杜远,道:“有劳杜老。”
千军易得,良将难求。祈卯是军中得力大将,苏夜涵自是容不得他有半点闪失。杜远心中亦明了,微微垂首行了礼,而后随一名小兵一道离去。
在场众将一眼看去,冉嵘、谢止、董未、巩申,以及中毒的祈卯……他们皆是昔日里苏夜涣手下最得力之将,而今却是军将仍在,主帅不存。
“本王知道你们心中所思所想。”苏夜涵淡淡地看口,醇厚清冽的嗓音在这暗夜里显得越发幽冷,众人齐齐一愣,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你们皆是我朝难得将才,即便身在银甲军中只是副将之位,可是本王心中明白,若是换到别的军中,你们人人都会是一名三品以上之将。”
“王爷,末将有一言。”说话之人是四品忠武将军谢止。苏夜涵看了他一言,道:“说。”
谢止垂首道:“启禀王爷,我等身为军人,本就该以杀敌卫国为己任,军阶官品固然重要,但绝非我等所苦苦追求之物。涣王在时,我等如此,而今即便涣王不在,我等已然如此。”
“好!”苏夜涵一声低喝,脸上闪过一丝浅淡笑意,“诸位为人九弟早与本王说过,这半年多本王也亲眼看到不少,心中自有思量。本王要说的是,虽然诸位以前是涣王麾下之将,然今既已受命于本王,就该知道本王与涣王有所不同。银甲军歇战近一年,这一年里是进是退,想必各位心中亦自有分寸。本王可容你能力有限,但绝不能容行为卑劣、乱我军纪者!”说到这里,他的眸中陡然闪过一道冷冽杀光,众人瞧得清楚,心中暗惊,明白他是为了将士中毒一事,心中有怒。
在场军将有半数以上者都曾随他上过战场,其余人虽未受他亲领,但当初他以军师身份与苏夜涣、苏夜清二人一道北上、布阵破了五行军阵,他们也都是其中领将之一,加之涣王死前曾将银甲令牌交付于他,是以如今这银甲军中众人对他还算信服,至少并未违背他之意。
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苏夜涵面无表情,火光的照耀下,那张本是温雅的脸庞此时这般清肃,反倒让众人见了,心下暗暗惊骇。他看了冉嵘一眼,冉嵘即刻会意,上前一步,转身面对众人道:“国无国法,则不成国。军无军纪,则不成军。我冉嵘既受涣王临终之托,率银甲军投涵王所领,自该最先做出表率,是以与涵王商定,从今往后,军中实行十七律令。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於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
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其十四,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