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公主中毒身亡到慕太后下葬,绍元柏一直将自己关在府中,不出大门一步。念及他心中痛楚,睿晟帝并未强求他做些什么,倒是德妃曾嘱托苏夜清前往看看他,却被他拘于门外。
绍府大门外,三道人影缓缓停下脚步,后面两人静默不语,站了一会儿,前面那人抬脚欲要进府,身后一人上前道:“王爷,真的打算要进去吗?”
脸色微微一沉,前面身着一阵白色素袍的男子回身淡淡瞥了说话之人一眼,“不能进去么?”
“那倒不是……”何子连忙摇头,与邵寅相视一眼,犹豫了一下道:“听闻昨天和今天一大早,清王殿下来时都被中书令大人拘于门外,不愿想见……”
“呵……”苏夜涵浅浅一笑,看不出情绪,带头走上前。
绍府大门的侍卫再没有见识,也该能认得出来人是当朝七王爷,早已行礼候着:“见过涵王殿下。”
苏夜涵微微抬手,“绍驸马可在?”
“在……不过……”是为有些为难地看了苏夜涵一眼,“不过大人他已经闭门谢客多日了,谁都不愿见……”
“带路吧,本王去见他。”苏夜涵手指向府中微微一指,侍卫连忙在前面带路。
失去了女主人的绍府萧条冷落了许多,虽然府中该打理的地方都有人吩咐打理好了,可是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安静得近似于死寂。
跟着那侍卫走了不近的一段路,靠近后院之时,那侍卫终于停下脚步,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处堂院对苏夜涵三人道:“王爷,大人就在前面的远香堂。只是大人有令,我等不得靠近那里打扰他,小的就……”
苏夜涵会意,挥手道:“你先退下吧。”
说罢领着何子邵寅二人直直走进远香堂。
院内一片寂然,没有丝毫声响,院子里的花草因为多日未曾修剪,已经变得参差不齐,杂乱无比。有些花草失了水分,已经蔫了。
四下里扫视一圈,苏夜涵二话不说走到正堂前,伸手推开了门。
“吱呀——”门应声而开,声音沉重而嘶哑,似是已经许久没有打开。
刚一打开门,一股怪味儿便迎面扑来,接着屋外照射进来的光线可以看到屋子里一片狼藉,已经许久没有人收拾。
“谁让你们进来了?”低垂的珠帘后突然传出一道男子的声音,只听他愤怒咆哮道:“我不是说过,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吗?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苏夜涵镇定淡然,似乎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开口,用他那波澜不惊、淡然轻缓的声音喊道:“驸马。”
闻声,绍元柏的身体蓦地一僵,已然闻声识人,猜出来人是谁。
怔怔地坐着等了片刻,他并未回身,只是放缓了语气,道:“你来做什么?我现在就是废人一个,对你们毫无利用价值。”
听闻此言,苏夜涵俊眉忍不住微微一皱,片刻后他恢复了一贯淡然的神情,上前一步道:“驸马多虑了,本王今日来只是受三嫂之托,跟驸马说一声鸢儿想驸马了,驸马何时有空,不妨前往清王府看看鸢儿。这些时日鸢儿跟着韵儿和弘儿一起读书习字,学得倒是有模有样的。”
他的语气始终平缓无波,淡淡道来,听的人却忍不住浑身轻轻颤抖,双肩一阵抖动。
须臾之后,他终于缓缓站起回身,撩起珠帘走了出来。
看到那道颓败的身影,看着他披散而下的头发和胡子邋遢的面容,何子和邵寅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当朝风流雅韵的绍驸马,那个年轻有为的中书令,同时心底也忍不住一酸。
原本该是多幸福的一个家,却因为那一碗汤药,落得如今妻儿双亡、阴阳相隔的悲惨境况。
苏夜涵镇定道:“扶驸马坐下,沏茶。”
“是。”二人毫不含糊,立刻照做。
绍元柏坐下之后,目光定定地看着苏夜涵,带着一丝疑惑,道:“王爷今日来找我,当真只是为了告知鸢儿近况么?”
“自然不是。”苏夜涵答得果断干脆,迎上绍元柏疑问的目光,他微微一笑,道:“本王只是听闻驸马近日整日酗酒,连朝都不上了,皇上碍于十妹之事,即便暂时不会计较什么,可难保日后不会有人提起此事,到时候必对驸马大有不利。本王只是想,若驸马真心希望十妹在天之灵可以安息,真想保住绍家不败,最好尽早认清楚想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而不是终日将自己关起来,闭不见客。”
“哈哈……”绍元柏闻言不由大笑出声,笑声中满是伤痛和愤怒,竟然笑出眼泪来,“计较?他若真想计较,我又有何惧?天子一言,为臣的谁敢不从?淽儿是他的亲身女儿,就这么被毒害致死,可是他却放任凶手逍遥法外,熟视无睹!哈哈……他们是天子,是帝后,我又能做些什么?那个女人她是当朝皇后,我拿什么去为淽儿报仇,为我即将出世的孩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