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天寒。
许是因着苏夜澄的缘故,楼陌均的死罪终于可免,但却与苏夜澄一起,从此被禁足东宫之中,与囚犯无异。
曾明一行七人被关押在刑部地牢,至今,他们仍然不知苏夜澄已经被废去太子之位的消息,这些天来倒也安静,似是不想在临死前再给苏夜澄添任何乱子。
中午的时候,狱卒送来了好酒好菜,几人一看心下便已明了,却是毫无畏惧,爽快地喝酒吃菜,而后跟着狱卒走出牢房。
方一走进那间摆满刑拘的房内,便有一名年轻的公公上前道:“传皇上圣谕,曾明、胡浩荣等一行七人,身为皇家侍卫,本该上感天恩,忠于职守,然今却目无王法,劫狱杀人,实不可恕,其罪当诛。念其心意本善,忠心为主,且留其全尸,赐酒一杯。”
他说着顿了顿,七人面无表情,同时跪拜道:“奴才叩谢皇上圣恩!”
公公这才侧身低头道:“王爷,您看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曾明几人从进了房到现在就一直垂首无声,这会儿听到公公的话,都不由抬起头,想看看皇上究竟会派出哪位王爷来监管此事,是三王爷还是四王爷?
原本背对几人站立的白衫男子,听得公公此言,便缓缓回身看了曾明等人一眼,只一眼就让曾明心头一凛。
睿晟帝竟然将此事交给了向来沉敛淡然的涵王殿下!
苏夜涵面无表情,声音冷淡,“你们可有话要带给自己的亲人?”
七人面面相觑,而后曾明上前道:“奴才们谢过王爷好意,不过奴才几人自小便是孤儿,只是跟随太子左右多年,如今不能再随身伺候太子了,心中愧然。太子殿下向来重情义,我等身份虽卑微,然此去太子必然不快,还望涵王殿下代为转告太子,我等今生未能报答太子恩德,唯有来世再报!”
说罢又深深俯首,拜谢苏夜涵。
苏夜涵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神情不为所动,冷声道:“大哥如今已经不是太子。”
此言一出,便是一旁的岳明松和跟来的公公都吃了一惊,似是没有料到苏夜涵会告知曾明澄太子被废一事,更莫提那七人的反应。只见曾明霍然抬头,直视苏夜涵,肃容道:“王爷此言当真?”
苏夜涵道:“你一个将死之人,本王何须骗你?”
曾明狠狠握拳,咬牙问道:“为何?”
苏夜神情涵依旧冷淡,“大哥为人太过心慈手软,便连身边的一个侍卫都舍弃不得,如此脾性,难承大任。这,不过是迟早的事。”
闻言,七人眼中顿时全都升起一股怒意,直直逼视着苏夜涵,曾明怒道:“太子本性纯良,从无害人之心,为何你们这帮狼子野心之人就是不愿放过他?我本以为涵王殿下与他们不同,今日一见方知,王爷却原只是个伪君子,如此行径比之他人,更为让我等不耻!”
“放肆!”邵寅不由怒喝。
与此同时,岳明松指着曾明叫道:“大胆!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不逊!”
曾明不服,“有何不敢?他敢做又何必怕人说?”
他说着看了看苏夜涵的表情,见他神情轻蔑,似乎满是对苏夜澄的不屑,不由心中大为恼火,突然起身冲上前。
岳明松一慌,正要开口怒骂,却突然只见剑光一闪,吓得他打了一个激灵,等他回过神来,一柄长剑直直插在曾明胸前,而这头何子手握剑柄,神情冷漠,竟与苏夜涵如出一辙,那样的神情让岳明松不由暗暗心惊。
而一旁的苏夜涵,眸色静淡无波,毫无惊异,竟是默许了何子此番行为。
既是如此,他岳明松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嗤——”何子果断地拔出剑,伤口处的血立刻涌出,他却视若无睹,将剑收回剑鞘。
而曾明向后踉跄的几步之后,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身后六人惊叫一声,欲上前扶住他,却不想那小公公只示意了一个眼神,身旁的侍卫便上前将几人全都制住。
其中一人上前探了探曾明的鼻息,回道:“启禀王爷,犯人已死。”
岳明松擦了擦汗,道:“王爷,这……”
苏夜涵瞥了一眼邵寅,淡淡道:“拖下去,埋了。”
邵寅会意,挥手示意身后的护卫上前将曾明扶起,欲离去。
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继而一行人快步走进屋来,为首一人迅速扫了一眼被扶着的曾明,对着苏夜涵行礼道:“老臣见过涵王殿下。”
苏夜涵神情无异,颔首道:“左相大人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