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清只能无力的点点头。
从当时的状况看来,我除了答应之外,也没有其他的路好走。后来静马又告诉我那天晚上比对手印的事,他说妈妈坚决拒绝比对手印,如此一来,事情也会被揭穿,所以他要我戴着面具,当一天佐清。
佐清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我答应他后,静马便点点头,找出一把武士刀。我大吃一惊,问他想要做什么?他却说这切都是为了救我妈妈,只要犯罪手法残暴些,别人就不会怀疑是女人下的手
接下来的部分,佐清又激动得讲不下去了,金田一耕助也不忍心勉强他,而菊乃一想到自己孩子所造的孽,整个人就不停地颤抖。
过了半晌,佐清又长叹一声。
他斩下佐武的头之后,我们两个就交换衣物,我还戴上那张橡皮面具,并嘱咐静马绝对不要柏屋老板、或是任人看见他的脸。静马听我这么说,不由得拍手笑了起来,还说:很好、很好,明天你就待在这儿扮演我,我这就去柏屋代替你。
金田一耕助听到这里,忍不住转身对署长说:
署长,佐清用围巾蒙住脸的冲动,当时却意外发挥功效,使得这两人可以从十一月十日到十日,成功地在犬神家和柏屋扮演对方的角色。由于静马只是露出那对眼睛,所以不必担心别人会看到他丑陋、可怕的颜面。
总之,这一切都起因于偶然,整件事也是无数个偶然的聚合体;但这些偶然只是构成经线的主要部份,想它织成一匹布,就得运用过人的智慧当纬线了。
而静马的确具有这样的智慧。
静马换下和服、用围巾蒙住脸之后,便走下辽望台,从船坞划了一条小船出来;我则负责将佐武的无头尸体和武士刀扔到小船上。等小船划向湖心之后,我又照静马的吩咐将佐武的脑袋换琶菊花玩偶上,然后回到静马住的那间房间。
佐清说到这里,脸上已经显得疲惫不堪了,不但眼眸失去光彩,上半身还不停发抖,甚至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十分低沉。
因此金田一耕助只好帮他说下去:
以上是十五晚上发生的事。到了第二天,也是十六日,松子夫人就宣布愿意比对手印,而那人手印比对的结果对我而主,却成了推理上一个盲命的盲点。为什么呢?因为没有任何东西比人类的手印、指纹更能明确证明一个的身份,况且我当初连作梦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偷龙转凤的事,所以始终深信那个面目全非的假佐清就是真正的佐清。但是珠世小姐却比我早注意到这一点。
珠世闻言,忍不住吃惊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齐藤那天宣布手印比对的结果时,你曾经两想开口说话;我到现在仍很好奇,那个时候,你究竟想说什么?
啊!是那件事呀!
珠世脸色发白地说:
我知道不,不能说是知道,只能算是我的感觉。我总觉得,那个面目全非戴着面具的人,并不是真正的佐清,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上来,我想这大概是女人的直觉吧!
或者可以说是恋爱中女人的直觉?
啊!
金田一耕助一穴嘴,珠世立刻叫了一声,还羞红了脸,但是她随即又很有自信的挺直腰身说:
或许是吧!不,一定是这样。总之,我确信那个人不是佐清,可是因为手印比对的结果出乎我所料,惊讶之余,我突然产生一个疑问眼前这个佐清真的是那位面目全非的人吗?因此
因此?
因此,我当时很想说拿掉你的面具,拿掉面具让我们看看你的脸!
金田一耕助登时发出一声呻吟。
如果当时你肯说出这句话,就不会发生后续的惨剧了!
对不起。
珠世一脸歉疚地低下头,金田一耕助见状,连忙解释道:
不,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不够细心。好了,我现在回到主题,那天晚上,静马和佐清又偷偷换回原来的角色了吧?
佐清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点头。
你在辽望台下跟碰头,他互换衣服,并且应静马的要求,给他一记左勾拳之后纵身逃跑。而静马则故意摘下面具,露出丑陋的脸,让大家知道他是如假包换的佐清。其实,他这么做不就是要向大家证明我还是那个颜面受伤的人罢了。
佐清又点头,但是这个时候,珠世却提出疑问。
金田一先生,这么说,那在晚上潜入我房里的究竟是谁?
当然是静马!静马回到犬神家时,比原定时间还早,而犬神家也还在为佐武举行守灵仪式,大家都在这个房间里,所以他便用这段时间潜入你的房间。
为什么?
这个嘛我想他大概是想取回那只上面印有凶手指纹的怀表吧?
啊!
珠世这才理解其中原因,不由得惊讶地捂住嘴巴。
静马做梦都没有想到那须神社竟会留有佐清的手印,所以当他在十五日晚上为了盖不盖手印的事和大家发生争执时,便开始怀疑那只怀表是不是用来采集他指纹的。虽然真正的佐清去盖过手印之后,大家就不会再要求他盖第二次手印了,但是如果你拿出那只怀表,和从那须神社拿回来佐清手印作一比较的话,他的身份还是会被揭穿,因此他只好偷偷跑来找怀表。不过这件事更可以证明静马十六日这天并不在犬神,因为如果当时他在犬神家,就应知道情表在佐武手里,而且当晚就下落不明的事了。唉!只可惜现在那只怀表
那只怀表在我这儿。
松子语气冰冷地开口了。
她打开一个抽屉,从其中一个小烟盒当中取出一只金壳怀表,并把它给金田一耕助。
当大家看见那个在榻榻米上滚动的金壳怀表时,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因为这只怀表正是松子杀人的有力罪证!
松子夫人则笑得极为勉强。
我并不知道指纹的事,只是当时我从后面捅佐武一刀,他踉踉跄跄地向前扑倒在地,这只怀表也从他胸前的口袋里掉了出来。我捡起来一看,发现这竟是珠世拜托假佐清修理,而假佐清拒绝修理的那只怀表。虽然我不知道这只怀表为什么会落在佐武手上,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仍决定把只怀表带走,并将它藏在香烟盒里。
这又是另一个偶然!
松子在不知道这只怀表真正价值的状况下,私自把怀表藏了起来;如果不是这样,这道难解的迷早就被金田一耕助破解了。
可悲的流浪者
松子夫人,谢谢你。有了这只怀表,要破案就更容易了。
金田一耕助清了清嗓子,转身面向佐清。
佐清,如今大家已经明了第一桩命案发生的经过,接下来的事情,说法由我来提出质询,你只要在适当之处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好吗?
嗯。
我不知道你从十一月十六日晚上离开这里之后,究竟藏匿在什么地方,但是十一月二十五日那天,想必你正在丰田村的废墟里吧?所以当佐智把珠世带到那里意图不轨时,你即时跳出来阻止这件事,不但把佐智绑在椅子上,还打电话通知猿藏来。
佐清双眼无神地点点头。
我原本以为猿藏来救珠世的时候,会解开佐智身上的绳子
原来如此,但是后来猿藏却只带走珠世,根本不理会佐智,所以佐智只好独力撑脱绳子。他费了相当大的劲,直到七点左右才挣脱绳子。佐智一挣脱绳子之后,便急忙穿上衣服往外走,但是因为汽艇已经被猿藏开走了,所以他只好利用猿藏划来的小船回家。
什么?这么说,佐智当天晚上就回家了?
橘署长显得非常讶异。
是的,署长,你也看到了。佐智的皮肤上有所多被绳子磨破的伤痕,可想而知,绑在他身上的绳子一定非常松弛;但是,当我们发现佐智的尸体时,绳子却紧紧地困在他身上,连根小指头都伸不进去可之后一定有人重新困绑过他。
再者,小夜子自从看到佐智的尸体那天起,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犬神家,而她竟可以捡到佐智衬衫的那一颗扣子,由此可知,她一定是在犬神家的某个地方捡到这颗扣子的。因此我推测佐智当天晚上一定曾经回来过,后来却在犬神家的某个地方遭人杀害。
哦!
橘署长又应了一声,随后揣测道:
这次又是佐清把佐智的尸体运回丰田村的废墟中?
应该是吧!佐清,这个部份还是由你来说,我想知道你那晚为什么又回到犬神家?
佐清整个人抖得非常厉害,他呆呆凝视着榻榻米的一角说:
这真是个可怕的偶然!我将佐智困绑住后,便离开了丰田村,因为佐智虽然没有看到我的脸,可是警方却可能因此得知有个蒙面、穿着军服的男子待在这儿的事。这样一来,他们一定会到处搜捕我。所以我后业决定回去东京。然而,要回东京可需要一大笔钱,于是我悄悄溜回犬神家,用口哨把静马他叫出来,跟他商量这件事。
那天晚上我们还是在船坞里见面,当我告诉他白天发生的事,以及我打算去东京之后,静马显得相当高兴,因为这样一来,他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从水闸的大门直接翻过围墙进来。我们两人吓了一跳,悄悄船坞的窗子往外瞧,这才发现那人竟是佐智。
佐清说到这儿,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继续说道:
当时我真的非常吃惊,因为一直以为猿藏会解开佐智的绳子,而佐智也应该早就回来了,没想到他却总之,佐智这时似乎非常疲惫,他踉踉跄跄地走过船坞前面,准备往正房的方向走回去,我和静马则不动声色地望着佐智的背影,这个时候,黑暗中突然伸出两只手,紧接着,一条绳子之类的东西便从后面缠在佐智的脖子上
佐清一面说,一面发抖,还不时用缠在手臂上的崩带拭去额头的汗水。
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在整个房间里,梅子和幸吉眼中则燃起强烈的憎恨火焰。
佐智很快就倒在地上,而勒死佐智的那个人也从黑暗中走出来,蹲在佐智身旁。当那个人站起来时我我
你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对吧?
金田一耕助同情地望了佐清一眼。
佐清无力地点点头,并不由自地颤抖起来。
这实在是一次可怕的偶然,因为佐清再度目睹自己的母亲犯下杀人罪行。
松子却完全无视周遭充满恨意的眼光,照样语气平谈地说着:
我本来在学琴,后来却因为要拿某样东西,于是走进佐清的房间。各位应该知道,从佐清房间里的圆形窗子可以望见湖面,而圆窗当时正好是开着的,我不经意向外看,却看见有人划船朝这边来。没一会儿,小船便停泊在船坞的阴暗处。
由于停晚时,梅子曾经见不着佐智的人影而着到处找他,所以我立刻猜出那个人或许是佐智;因此我悄悄离开偏房,尾随那个人,并用和服的带子从后面勒住他,当时佐智似乎相当虚弱,几乎连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松子嘴角一丝笑意,梅子则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但金田一耕助却无视梅子的哭泣,接着说:
这个时候,佐智衬衫上的一颗钮扣弄伤了你的右手食指吧?而那颗钮扣也是那时掉落的
或许吧!不过当时因为十分激动,所以我并没有发现。直到我回偏房时才发觉手指受伤,还好伤口很快就停止流血了,所以我便忍痛继续弹琴,没想到仍被菊乃看穿了。
松子说到这里,又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金田一耕助则转身看着佐清。
佐清,请你继续说下去。
佐清面无表情地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接着又尾尾道来:
我妈走后,我和静马便立刻跑到现场,把佐智抬到船坞里。这时佐智一度曾醒过来,我们连忙为他施行为工呼吸,可是终究还是回天乏术。后来静马说他出来太久,别人一定会觉得奇怪,于是就先回房间去了,我则仍留在船坞,拼命为佐智施行人工呼吸。半个钟头之后,静马又回来了。他问我情况如何,我摇摇头,告诉他佐智已经没救了,他立刻叫我把佐智带回在丰田村,并且照先前的样子把佐智绑在椅子上,这样别人就会以为佐智是在丰田村遇害的。静马说完,又交给我一笔回东京的旅费和几要琴弦,并告诉我琴弦的用途
佐清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快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不过他还是用尽全身仅剩的气力说完这件命案的始末。
当时我并没有更好的方法,只好照静马的话去做。静马一打开水闸,就发现旁边有一艘佐智刚才使用过的小船。我们把佐智的尸体抬到小船上,由我负责将小船划回丰田村,静马则关上小闸的门。
我一回到丰田村的废墟里,就按照静马的吩咐处置尸体,之后又立刻赶回东京,一个人在东京漫无目的地游荡,过着没有希望、悲哀、痛苦的流浪生活
佐清说着,眼眶里渐渐泛起一层泪光。
左右为难
或许是因为太阳已经下山的缘故,刚才还霹霹啪啪的融雪声,这会儿已经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刺骨的寒意渐渐袭上心头。
然而金田一耕助之所以感到瑟缩,并不全因为**上的寒意,老实说松子冷酷的杀人行径与佐清所承受的残酷命运才更令他感到寒毛直竖。
不过,现在并不是退缩的时候,于是金田一耕助再度面向松子。
松子夫人,接下来轮到你说话了。
松子那双如般的眼睛盯了金田一耕助好一会儿后,终于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是啊!我是该说说话。因为只有我开口说话,才能减轻我孩子的罪。
那么,就请你从若林的事件开始说起吧!
若林?
松子吃了一惊,但随即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是的、是的!是有这么回事。那是在我离开犬神家时所发生的命案,所以我早就忘记了。嗯,当初我命令若林盗印一份遗嘱给我,若林本来拒绝我的要求,但是在我的威胁利诱之下,再加上以前我曾经帮过他很多忙,所以后来他终于接受我的请求了。各位应该不难想像,当若林把盗印的遗嘱拿给我看时,我心里有多么气愤!大贰只不过是我父亲的恩人,他的外孙女竟可以在我家个有如此绝对的优势,因此对珠世的愤怒与憎恨便与日俱增,使我下定决心斩除珠世。
我在她房里放毒蛇、破坏她所乘坐的汽车刹车,又在她的船底钻洞;可是猿藏却每一次都坏了我的计谋!
松子吸了一口烟后,继续说话道:
就在我对珠世采取行动的当儿,麻烦也跟着来了。若林开始留心我的一举一动,因为他非常爱慕珠世,不愿珠世有任何损伤。况且他知道我偷看过遗嘱的事,将来或许会拿这件事来要胁我,于是,我便在去拉佐清之前,给了他一根有毒药的香烟,没想到那根香烟竟真的及时发挥功效了。
松子露出恶毒的笑容后,又缓缓说:
至于我是怎么取得那根有毒香烟的,很抱歉,为了不造成别人的困扰,恕我无可奉告。
话说回来,那之后我就起程去接佐清,途中,我突然领悟,虽然只要珠世一死,犬神家的所有事业就可归佐清一人所有,但财产却得分成五等分,而佐清只能分得所有财产的五分之一,不像青沼菊乃的儿子可以得到双增双节份财产!
松子一提到这个部分,似乎仍恨得牙痒痒的。
我再次推敲遗嘱的内容后以发现,青沼菊乃的儿子只有在珠世死亡、或珠世因为不选择佐清、佐武、佐智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人而丧失继承权时,才能分得遗产。想通了这一点后,我不禁因为父亲设想之周到而咋舌不巳。我父亲实在太了解我们姐妹三人了,他为了防止我们伤害珠世,才提出青沼菊乃地步,因此我们一珲会为了不使菊乃的儿子得犬神家的财产而让珠世活下去。唉!我父亲的思虑实在太周全了!
这件事金田一耕助也注意到了,正因如此,所以当他知道珠世屡次遇到危险,最后总是逢凶化吉时,才会认为是不是珠世故布疑阵,甚至怀疑珠世叫若林去偷看佐兵卫的遗嘱。
松子歇口气继续说道:
既然珠世必须活下去,那么我就非得让她跟佐清结婚不可。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有十足的把握。因为珠世对佐清颇有好感,不,应该不只是有好感而巳总之,我有了这种打算后,便自信心满地继续朝博多出发。可是当我见到佐清的脸时,所有的自信化为灰尽了,心中只有说不出的震惊与绝望。
松子叹了口气,这时,金田一耕助则一旁好奇地问:
对不起,稍微打岔一下。请问你真的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个面貌全毁的人是假冒的佐清吗?
松子目露凶光地瞪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金田一先生,就算我再怎么好强、固执,也绝不可能明知那个人是假冒的,还故意把他带回家吧!再说我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假冒我儿子的犯下如此残忍的罪行。
当时我真的一点儿出没察觉到他不是佐清,只是经常对他的行为觉得很怪异。然而假冒我儿子的人却说,他在战为正受重伤后,由于深受打击,以致连以前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而我也毫不怀疑地接受了他的说法。直到佐武他们要求比对佐清手印的时候,虽然表面上我坚持拒绝让佐清做这件事,但是心里却很期待佐清能主动愿意盖手印。没想到那孩子反而认为我的反对是对的,因此他也不盖手印。当时我心里也隐约想到难道这个人真的如佐武、佐智所说,是个冒牌货吗?
不过这个疑问没多久便烟消云散,因为到了第二天,佐清突然主动提出要盖手印,当时我真是高兴极了,再加上比对的结果又证实那个人的确是我儿子,所以我作梦也没有想到他居然是个冒牌货!
松子稍微喘口气,又将话锋一转
话说回来,当初我在博多见到假佐清时,他已经因为颜面受创而面目全非了,我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带他回家,否则珠世一家不会选择他。于是我百般思量几天后决定,在东京为他订做一个橡皮面具,而之所以要把面具做得那么唯妙唯肖,目的就是希望当珠世看到这张面具时,多少能勾起对佐清的回忆,让她对佐清的爱继续滋长。
松子说道,又长叹一声。
但是,我这份苦心全都化成泡影了,因为珠世并不喜欢那副面具。于是我开始担心,除非佐武和佐智都死了,否则想让珠世选择佐清实在比登天还难!
此后你便一步一步进行这个杀人计划?
金田一耕助接口问道。
松子笑得很骇人。
是的。我一旦决定做某件事,就会全力以赴。但在这里我必须强调不论是佐武事件、还是佐智被杀,我都没有想隐瞒犯罪事实的意图。因为我一直以为,只要为我的孩子除去可能阻碍他继承财产的人就够了,就算我必须去坐牢,甚至是死刑,我都不在乎!
所以,当你发现有人在背后为你善后时,一定感到十分惊讶吧?
金田一耕助点点头说。
是的,一开始我还很担心会不会戴面具的佐清帮我处理那些事,可是经我观察后又觉得,佐清似乎并不知情,况且他也从不曾向我提到过那些事,所以渐渐的,我也就不以为意了,只是偶尔想到为什么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呢?这的确太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金田一耕助听到这里,便转身对橘署长说:
署长,由此可知,在这些命案当中,真正的凶手并没有刻意运用一些技巧掩人耳目;这些全是那两位事后共犯在命案发生之后故布疑云的作法,所以这些命案才会充满戏剧性和困难度。
橘署长一边点头,一边面向松子。
那么,松子夫人,最后请你描述一下杀静马的经过吧!那是否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呢?
松子无言地点点头。
你是因为发现他不是真正的佐清,所以才杀的他吗?
橘署长问道。
是的,佐武和佐智接连死亡之后,珠世除了佐清之外就别无选择了,因此我试着说服假佐清跟珠世提亲,但任凭我说破破嘴,那孩子仍不肯答应。
橘署长闻言,不禁皱眉头。
为什么会这样?佐清刚才不是说,静马本来就打算取代佐清,和珠世结婚了呀!
是的,当、当时,静马的确有这样的打算。
金田一耕助一边沙沙地抓着头,一边断断续续地继续说:
静、静马在十一月十六日,也就是佐、佐智的尸体被人发现之前,的确是这、这么打算的
他吃力地说完这段话之后,才发现自己口吃的老毛病又犯了,于是咽了一口口水,恢复镇定之后又继续说:
佐智的尸体被发现那天,那须神社的大山神主又来投下一枚威力强大的炸弹也就是珠世小姐的真正身份。因此我们知道,珠世小姐其实并不是佐兵卫先生恩人的外孙女,所以静马根本不能跟她结婚。
为什么不能?
橘署长一脸疑惑,金田一耕助只好笑着说:
署长,你还不明白吗?静马既然是佐兵卫先生的儿子,那么珠世小姐便是他的外甥女啦!
啊!
闻言,橘署长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静马可是进退两难了。
橘署长说着,又拿出一条好大的手帕,频频擦拭颈部的汗水;金田一耕助也吐了一口热气说:
是的,现在回想起来,大山神主揭露这个可怕的秘密,正是这次事件的最**;静马也因此陷入两难的局面。
当然,从户籍上看来,静马和珠世小姐都跟佐兵卫先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若两人一定要结婚,在法律上依然站得住脚,但是如果从血缘方面来考虑的话,静马自然不能随随便便答应这棕婚事。更何况从佐清刚刚说的话看来,静马本性并不坏,所以他应该跟我们一样,都不愿意做出**的事。
说罢,金田一耕助便转头面向松子。
对了,松子夫人,你什么时候才知道静马的真实身分?
十二日晚上十点左右。
松子笑得非常无奈。
那天晚上我们两人为了结不结婚的事发生争执,最后静马终于忍不住,把不结婚的理由全盘托出。你们可以想像当时我有多么震惊和愤怒,也因为这个缘故,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再加上他又告诉我佐清现在正流浪在外,我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而他大概也注意到这一点,立刻想站起来逃走
这时,菊乃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扑倒在榻榻米上。
太可怕了!你简直不是人,是个魔鬼!实在太恐怖了!
她全身颤抖地哭了起来,但松子仍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其实我一点都不后悔杀了那个孩子,只能说这孩子天生歹命福薄。当时,我唯一的烦恼只是该如何收拾这具尸体。署长、金田一先生,刚才我说过,当我在杀佐武和佐智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要掩饰罪行,因为我已经打算豁出去,就算被抓到也无所谓。然而这样一样了,现在我并不想被捕,只希望能跟好不容易回来的佐清生活在一起。只可惜这次没有人可以帮我
因此你在尸体上动手脚?
嗯,是的。我的头脑并不灵光,所以花了一个多钟头才想出辨法。我想利用这道迷让别人相信那具尸体就是佐清,只要别人相信,那么身为佐清母亲的我,自然就不会被警方怀疑了。
因此,我立刻把尸体扛到船坞,乘着小船出去,找个水浅的地方把静马尸体倒穴在泥中,为青沼菊乃三十多年前的那个诅咒画下句点。
大团圆
松子终于把有关这些命案难解的关键部分都交代清楚了,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并不因为事情已经真相大白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相反的,大家明白这个悲惨、可怕的真相之后,心中更大事感沉重。
房里沉寂了半晌,松子又突然开口:
佐清!
佐清闻言,吃惊地抬起头。
你为什么要以匿名的方式回来,难道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妈?
佐清这一声叫唤夹杂了许多的无奈与痛苦;他看看在座的每一个人后,摇摇头回答:
妈,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您、或是见不得人的事,如果我知道家里的情况有这么大的转变,就绝对不会用匿名的方式来了。老实说,停战前,我曾在前线犯下一个极大的错误,豁得整个部队灭减,只剩下我和一名部属流落在缅甸境内。当时,我好几次都想以切腹自杀的方式来弥补自己的过失,后来,我唯一的部属也死了,而我自己又成了俘虏,为了不让大家蒙羞,因此,我才不敢用真实的姓名回来。
佐清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哭了起来。
由于战前的日本人都以身为日本人为傲,每个人都相当有责任感,而这份责任感与荣誉心也正足以代表佐清纯真的一面;只是谁也没料到,这份纯真竟间接导致犬神家接二连三发生惨案,酿成千古恨事!
佐清,你匿名回来,真的只是因为这个理由?
妈,您放心吧!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做出任何见不得人的事。
这样我就放心了。对了,署长!
是。
佐清会被判有罪吗?
这个恐怕在所难免吧!
橘署长咳了几声后又接着说道:
毕竟他是事后共犯,而且还非法持有枪枝
他的罪会很重吗?
这
应该不至于处死刑吧?
当然,呃我想,法官应该会给他酌量减刑。
松子听后,又转身面向珠世。
珠世!
是。
由于突然被松子这么一叫,珠世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请你等佐清出狱好吗?
闻言,珠世原本苍白的脸庞突然泛起一抹红晕;只见她双眸闪着光辉,语气坚决地说:
我会等,即使等十年、二十年我都会等到他回来。
珠世,我对不起你
佐清双手放在膝盖上,低头向珠世赔罪。
这时,金田一耕助趁机在古馆律师的耳边嘀咕一番。
古馆律师一边听,一边点头,并回头拿起身后那个大布包;大家的目光也不约面向被那个布包深深吸引着。
古馆律师一打开布包,大家就看见里面三个长约一尺的长方形桐木盒子。
他捧着盒子,静静走到珠世面前;珠世则惊异地看着这些盒子,双唇微微颤抖,好像想开口说些什么似的。
不过古馆律师仍不理会她的惊讶,只是一一打开盒盖,把里面的东西分别取出来放在盒盖上。
原来盒盖上的东西就是犬神家的三样传家之宝斧、琴、菊!
珠世小姐!
古馆律师以十分感性的语气说:
根据佐兵卫先生的遗嘱,这些都是属于你的,请把它们给你的丈夫吧!
珠世羞赧地看了大家一眼,接着便以极微弱的声音说道:
佐清,请你收下它们;还希望你以后能多多照顾。
珠世,谢谢你!
佐清一边说,一边用包了绷带的手擦拭泪水。
如此一来,佐清便顺理成章成为犬神家所有事业及财产的继承人,只可惜他今后这几年都必须在监狱中黯然渡过。
不过松子仍非常满意这样的结局,只见她微微迷起眼睛,深吸一口气。
然而,谁都没有发现,现在松子所抽的香烟,并不是取自她平常使用的烟盒里,而是从放表的那个小烟盒中拿出的烟。
珠世!
松子一边吸烟,一边唤道。
是的。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松子又取出一根香烟,装进烟管里,然后缓缓开口:
老实说,是小夜子的事。
啊!
一听到小夜子的名字,竹子和梅子立刻紧张地看着松子,但松子依然面无表情地说:
小夜子不久就要生了,我想那孩子的父亲应该是佐智,也就是说,那孩子是竹子、梅子的孙子和外孙。因此
因此?
等这个孩子长大成人之后,希望你能把犬神家一半的财产分给他!
闻言,竹子和梅子不由得十分吃惊地望着对方,而珠世则二话不说地应允了。
阿姨,不,妈妈,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一定会照你的吩咐去做。
是吗?非常谢谢你。佐清,你也要记住这件事。对了,古馆先生,你可是这件事的见证人哩!若这孩子品性不错的话,将来就让他参与犬神家的事业吧!这样多少能减轻我我的罪、罪孽
啊,糟了!
金田一耕助一个箭步冲到松子身边时,她手中的烟管已经掉在榻榻米上,整个人也扑倒在地。
糟了!我竟然没有察觉到盒里的香烟有问题快叫医生快去叫医生!
但是当医生赶到犬神家时,震惊一时的杀人女魔犬神松子,已经含笑断气。
此时正是黄昏时刻,萧索的那须湖畔又开始缓缓结冻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