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形文字成片消失在草地上时，十夏突然开口夸了一句。</p>
“……谢谢？”</p>
山禾为这突兀的一句夸奖迟疑，不由将手指收紧握成拳，谨慎回了一句。</p>
难道是对方发现自己的价值，准备拉拢自己了？</p>
她的念头转动，小心打量十夏面上的表情。</p>
十夏神情和开始时是一样的。</p>
她手指往花坛中点了点，触碰怒放的花束，侧颜线条柔美。</p>
“其实我们一般都是走右边的路，因为离宿舍楼更近。我中途换了左边，是因为我听力好。”</p>
山禾眉头禁不住拧起，发现自己又回答了刚才听不懂的状态。</p>
听力好，和换路有什么关系？</p>
“你说的对，在决赛的时候，摄影机都很隐蔽。而在晚间，宿舍楼周围的摄影机是最多的。”</p>
十夏轻轻摸了下花束，侧眸笑了下，连起前话。</p>
“你的指甲很漂亮，在晚上也就太显眼了，一晃过去就能看到。”</p>
山禾的表情凝固了，手指紧紧收拢进手心。</p>
之前她刻意将话说得含糊，让十夏猜时还挺高兴。现在轮到自己听不懂十夏的话。</p>
在这破碎零落的话语中，好像隐藏着一个什么巨大的消息，让她心中一直隐隐不安的念头急速膨胀。</p>
“你，早就发现我跟在你后面？”</p>
山禾艰难提取出自己最不愿承认的事情，狠狠将手指甲收入掌心，不再让上面的亮甲流光晃荡。</p>
她不太愿意相信这个事情，反驳的念头一堆堆。</p>
“我的脚步很轻、我指甲就算是有光也只有一点点，周围都是亮的怎么能看得出来？”</p>
而且就算是看出来又能怎么样？不也还是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让自己蹭了一波热度。</p>
她就知道身为纯血统的十夏热度是最高的，只要能够捆绑上，无论是黑是粉，关注度都会很高。</p>
不过，怪不得十夏从一开始表现就有点奇怪，还像是在这里特意等自己一样。</p>
山禾思绪一下子往外蔓延，紧绷地发散出成群琐碎念头，在这些念头中好似能看出一些什么，又什么都没能发现。</p>
这让山禾心情急躁，细细盯了十夏一眼，后退一步就要离开。</p>
没准这是诈自己的呢。</p>
“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不要乱说。”</p>
十夏站在原地，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只目送这山禾往宿舍楼的方向去。</p>
她看着对方警惕地后退又后退，然后转身迈向宿舍楼。</p>
啪嗒嗒的脚步声继续在小道间响起。</p>
十夏一只手撑起脸颊，倚在花坛上注视着对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垂眸抿了抿唇。</p>
怪不得胡蝶说在最后大家的手段都不一样，这才第一天就出现了一个。</p>
如果这件事就这么平平稳稳过去，那那些破碎过的团队也就一直存在裂痕。</p>
而山禾也一直都不知道她真正做错的是什么地方。</p>
夏夏这是在暗自神伤吗？当面揭穿也没用，山禾真是立于不败之地</p>
感谢飞行器，夏夏不要难过，我们都看到啦</p>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山禾放狠话后直接走，她还不知道我们都知道了，哼等投票的时候就知道了</p>
打抱不平的弹幕如花瓣落在花坛中，很快被一声惊呼打断。</p>
“啊——！”</p>
属于山禾的声音惊诧响起，在暮色安静中分外刺耳。</p>
“这是什么？什么时候来的？这里怎么会有摄影机——这里怎么会有摄影机？”</p>
扑腾跌坐在地面的声音惊慌失措，带着连连推打的声响。</p>
重新泛出成叠问号的磅礴流量立刻切换两个界面，转到山禾的影响中。</p>
山禾正跌坐在地上。</p>
这次是真正的跌坐，和刚才为了博取怜惜的跪坐不同，她的衣摆裤腿都沾染上淡淡尘灰。</p>
漂亮的手指甲按在地面，不住地要后退。</p>
咔嚓嚓。</p>
在她面前，一抬熟悉的自动式摄影机转动镜头，正中带着一点光芒显示正将一切记录在内。</p>
不知道拍摄了多久的摄影机、不知道收录了多少话语的镜头。</p>
山禾心口一噎，按在地面的指尖都忍不住发起颤来。</p>
她见过好几次被设计一起展露出争吵一面的选手们、在最后发现摄影机时惊慌惶恐的表情。</p>
以前她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活该，她也没有逼迫人，只是推波助澜取一个精彩镜头而已。</p>
被拍到也就被拍到了。</p>
现在是她自己暴露在镜头之下。</p>
成片的惶恐如同潮水直接要将她淹没。</p>
山禾试图往后躲藏起来，可手脚像是被固定在镜头里一般，已经没力气再往后移动。</p>
她立刻要回忆先前的对话，回忆自己说话的处处破绽，每回忆一句就是心惊胆战。</p>
她这几乎是将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在话末甚至还威胁十夏，告诉她就算是说出去也没有证据。</p>
——结果现在证据就出现在眼前了。</p>
直接被拍摄下的证据。</p>
山禾恍然惊醒，蓦地扭头去看十夏。</p>
十夏已经不再半倚靠在花坛上，她亭亭站直身子，柔顺墨发垂落，眼眸难得一见的黑色。</p>
深黑瞳孔在山禾眼中显得分外幽邃。</p>
明明是姝丽的容貌，硬生生让山禾避开了视线，心中扑腾惊慌跳了一下。</p>
“大家是因为喜欢一个选手，才会去关注，才有流量。”</p>
清越音色在暮色中响起。</p>
十夏说起在节目组中学到的词语，隔着遥遥小道望向跌在地面的山禾。</p>
“如果一开始就是骗人的话。被骗来的流量，迟早就揭穿的。”</p>
被揭穿之后，中间付出的感情该怎么办呢，像是元蓉队伍间破碎的感情，谁能来负责。</p>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故意引我过来。”</p>
山禾伸手试图捂住脸，不去听十夏说的话，声线颤抖出声，顺着记忆往前推去。</p>
从对方选择另一条道路开始，一切就像是在对方的算计中了。听出了后面前面的摄影机，早一步猜出了自己的做法。</p>
不，也许没有猜出，只是想看自己会怎么做。</p>
如果没什么事，那就只是一场普通的摄影机镜头。如果是坏事，那就是被留下的证据。</p>
方方面面都被顾及到了。</p>
山禾跌坐在地面有点恍惚。</p>
这就像是自己曾经做过了许多次“表演”，只是这一次自己属于被表演之中了。</p>
哒哒哒。</p>
单人的脚步声在小道上轻微响起，逐渐远去。</p>
十夏没有往前走，而是转身顺着回路往后，找另一条道路准备走回宿舍。</p>
这件事对她来说的确是熟悉。</p>
除了第一次在抹茶事情中需要长安帮忙唤来pd，到后面都是自己引来摄影机揭开银莲她们的所作所为。</p>
所以在见到山禾这样做才会觉得眼熟。</p>
“既然这件事不违反节目组规则，那就一起放在摄影机前，让观众来判断。”</p>
十夏声音在小道上流传，被晚风吹送向远方。</p>
“流量会告诉我们怎么选择的。”</p>
飞行器盘旋在两个方向，热度从一开始高涨到末尾一刻。</p>
庞大流量在星网中转动，将【十夏】、【山禾】两个名字共同搜索出深色热度。</p>
一个属于瑰丽的正红，一个是深沉的黑红。</p>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p>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p>